“参谋总长阁下？”
韩秋伸手在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萨博眼前晃了晃，
“既然岗位调动已经批准，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我明白了。确实有些突兀，我需要去和克尔拉……也就是这一带的接应人员交代一下事务。”
萨博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精英派头，只是眼神还有些飘忽，
“既然是首领的命令……我会尽快完成交接。明天码头见。”
“艾斯先生，明天见。”
萨博礼貌地道别。
艾斯浑身僵了一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嗯。”
直到那一袭蓝色风衣的身影消失在土黄色的建筑拐角，
原本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的艾斯，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嘿……嘿嘿……”
声音一开始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美梦，随后越来越大，直到变成肆无忌惮的大笑。
“别在这傻乐了，牙花子都晒干了。”
韩秋好笑的道。
艾斯根本不在意韩秋的挖苦，反而一把搂住韩秋的脖子，力道大得差点把韩秋当场勒死：
“韩秋，萨博还活着……而且他要跟我一起出海了！”
“我没在做梦吧？！”
韩秋费力地扒拉开那条跟铁钳一样的手臂，没好气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
就见艾斯如梦初醒似的忧虑起来，
“萨博现在可是革命军的参谋总长，那个位置……责任很重吧？就像马尔科一样。”
“革命军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世界政府盯着他们。这个时候把他带走，会不会太任性了？万一影响了革命军的大局，或者让他陷入危险……”
艾斯看向韩秋，用恳求的语气道：
“要不，我们还是……让他留下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把他置于险地。”
这家伙，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会为了名号就单枪匹马追杀蒂奇的愣头青了。
他现在会思考后果，会把安危放在自己的愿望前面。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费这么大劲把人弄出来的？”
韩秋眼神难得认真了几分，
“失忆这种事，让他待在这个只有石头和风沙的地方，他还能想起什么？”
“你们一起出海，多相处相处，有机会见到路飞......或者哪天平地摔了一跤，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
韩秋说到这，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坏笑，
“当然，如果这一招不管用，等回了香波地，让罗给他把脑壳打开看看，说不定能在萨博脑子里切掉点什么血块之类的。”
“开颅就算了！”
艾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随即却陷入了沉默。
“韩秋。”
“干嘛？别肉麻啊，我警告你。”
韩秋警惕地后退半步，“‘谢谢’和‘下辈子做牛做马’这种话，都给我咽回去。”
艾斯没有理会韩秋的插科打诨，异常坚定的开口，
“不管萨博能不能想起来，都没关系了。”
他笑了，那是真正释然的笑，
“看到他还活着，活得这么好，有自己的信念，有值得追随的首领……这就够了。”
艾斯转过身，眺望着这片荒芜却充满生机的土地，按了按头顶的橘色牛仔帽。
“你说的对，只要人还在，羁绊这种东西……”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斩不断的。大不了，就顺其自然。重新认识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你好，我是波特卡斯·d·艾斯，你要当我的弟弟吗？——这类的话，再说无数次都可以。”
“随便你。”
韩秋露出一丝笑意，转身朝临时住处走去，
“不过既然你这么感动，那萨博这一路上的伙食费就从你的分红里扣了。毕竟那是你兄弟，得加钱。”
“哈？”
艾斯笑骂着追了上去。
“你也是我兄弟，兄弟的兄弟不也是兄弟，怎么能收费！”
“我身份特殊，还是你债主！”
韩秋脚下速度又快了几分。
两个人嬉笑打闹的声音传出很远，充满了与这片肃杀之地格格不入的鲜活气息。
......
两人都没有发现。
就在不远处，那栋土黄色建筑的拐角阴影里，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萨博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平复一下自己被“强行调岗”带来的混乱思绪。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段对话。
从艾斯的担忧，到韩秋那个恶劣的“开颅手术”玩笑，再到艾斯最后那句……
“羁绊是斩不断的。”
“重新认识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萨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顶的礼帽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左手紧紧攥住水管。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被尘封的碎片，在剧烈地冲撞着，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火。
还有两个模糊的、稚嫩的身影。
“萨……”
“……”
破碎的音节在脑海深处回响，却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萨博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为了自由才出海，是为了推翻这个扭曲的世界才加入革命军。
他在那场炮火中幸存，失去了记忆，只剩下了对贵族和特权的厌恶。
龙先生救了他，给了他新的生命和信仰。
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他的全部。
可现在。
“兄弟吗……”
萨博抬起头，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背影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迷茫逐渐褪去，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睿智的参谋总长。
只是这一次，那双眼睛里多了一份想要探寻真相的坚定。
“看来，这一趟出差，会比想象中更有趣。”
萨博压了压帽檐，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转身大步离去。
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那个被他遗忘的过去里藏着多少痛苦或快乐，既然韩秋把路铺到了脚下，既然那个叫艾斯的家伙说那是“羁绊”……
那就去看看吧。
去看看那个被他称为“弟弟”的路飞，去看看那片曾经属于他们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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