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神工之锤,一日千里!
清晨的雾,像一层薄纱挂在许都半成的城廓上。昨夜的礼仪在灯火里收束,九章与玄圭安放回匣,杜畿的拜手仍余温未散。今晨的第一声,却不是钟鼓,也不是军号,是一记清脆的“当——”,铁与石相击,像在人心上敲了一锤。
锤落之处,是一方被磨得如镜的砧台。砧上卧着一块方正的砖,端面刻着细密的凹槽与符记。黄月英戴着护目的小面具,袖口束得很紧,抓着那柄不甚显眼的短柄锤,再敲一次。砖不裂,纹理却被震得亮起了浅浅的光。
“这叫‘符文砖’。”她摘下面具,露出半边脸颊上浅色的旧灼痕。并不避讳,像把伤疤也当作一件工具,“窑火走到哪一层,符走到哪一层,强度就到哪一层。砖是最笨的东西,也是最听话的东西。”
她把砖递给面前的老匠。那是城中资深的窑户,指节粗如核桃,眼睛却不自觉地放小了:“姑娘,这纹刻得这样细,手慢一分,窑里就糊一窑啊。”
“所以不靠手快,靠手准。”黄月英转身,抬手示意。棚后一列少年匠徒立起,抱出一只一只雕好刻度的木尺,尺身镶着铜边。她拿过一把,竖在砖边,“这是‘青龙尺’,尺齿与套模一致,刻错一个齿,就退回重来。你们的手艺是宝,可在工地上,所有的宝要一模一样。”
老匠没说话,手却先去摸那把尺。木与铜的触感利落,尺齿之间咬合得紧,像军阵里的步伐。
“从今日起,许都的工,不再靠一个人的悟性,多半靠规矩。”黄月英的声音并不大,落在场地每一处。她转身,指向空旷的夯土坪,“三条规矩,记好了。第一,材料标准。砖有砖的谱,木有木的谱,沙灰有配比,写在‘料簿’上,一字不差。第二,流程分工。割、模、烧、验、运、砌,六道不停转。第三,测量为先。线不直,桩不立,水不平,不许动工。”
她抬手一指,棚外一架奇形的木器被推了进来,木器顶端有两轮并列的木盘,轴上架着细麻绳,绳头挂着石坠。木器的名牌上刻了两个字——“飞天”。
“这是滑轮组。一个人也能起十人的力。你们把它当作老牛,喂它的是绳索,驱它的是比例。”她讲“比例”二字时,眼神像在说兵书。她又喝一声:“立塔!”
十几名力夫把两根圆木“咔嗒”插进榫槽,木塔立起,像一只昂头的木鹤。日光照在木盘上,盘缘泛着暖黄。另一边,三口新砌的窑在吐气,窑门旁立着三张板,写着“火候”“风眼”“灰量”的字样。风箱不是旧制的单人手拉,乃是三只连杆相接的连动鼓风机,三名少年踩板,风口“呼呼”地送气,火焰沿着弧壁翻滚。
“今日试产,记‘乙未初一’。”黄月英对执笔的验收司吩咐,“每出一窑,按批次刻印。今后谁拿错,谁负它的墙。”
场上站着的,不止匠人。曹操披着黑袍而来,衣角有露水,站在郭嘉身侧。夏侯惇挽着臂,脸上写着“我看看你这姑娘能折腾出什么天”。杜畿远远立着,袖口扣得很严,他懂礼,却不懂工,目光像翁仲般直。
“主公。”郭嘉低声,“今日看的是‘手’,不是‘器’。”
曹操侧目一笑:“汝是说,她不止要造这几件新物,还要造‘人’?”
“造工序,造秩序,最后,造出千百双一模一样的手。”郭嘉眸光微亮,“从今往后,许都不再靠十名巧匠,而是靠一千名可靠的人。”
曹操没再言语。他听得懂兵,也听得懂“秩序”。眼前的场地,像一支即将列阵的军。
黄月英举起一根细管,管壁透明,里面注着淡青色的水,水面在两端保持着同一高度。她把管的一头按在已夯实的地桩上,另一头交给测水司的少年:“这叫‘平水’。你们的眼睛会骗你,水不会。横向标高,全靠它来定。”
少年们把细白粉线绷紧,轻轻一弹,一道直线落在泥面。其后,立桩司沿线打入木桩,顶面钉上铜钉,钉头刻着刻度。灰浆司推着小车走过,灰水在日光下泛出细腻的光泽,不稠不稀,和在刚刚好的频率上。
“当——”又一声。黄月英举锤,再敲砖。她像在为整个工地定节拍。那锤并不重,却十分准,砖的纹理在第二声“当”后稳定下来。她把砖递给检验司:“按三字验,每字一击。‘外’看直角与棱线,‘内’听声音与密度,‘符’核印记与批次。三字不合,打回重烧。”
“姑娘。”先前的老匠忍不住问,“这样把关,能快到哪去?”
“慢在窑口,快在墙上。慢在前,快在后。”她回一句,没多解释。
解释,很快就由“飞天”来做了。
木塔旁,绞车司把粗绳穿入滑轮组,绳上挂了一块巨石,石上刷了白灰,写着“试吊”。夏侯惇看那石头,估有五六千斤。他轻哼一声:“猛士抡锤,十人并力,也未必起得动。”
“‘十人并力’,正是旧法。”黄月英站在绞车司身后,“现在一人一号。号齐,力齐。”
绞车司右侧竖着一块木牌,上书“十不吊”。“指令不明不吊,信号不清不吊,负重未核不吊,绳结未检不吊,风势过急不吊,地基未固不吊,行人未疏不吊,路线不清不吊,锚点未设不吊,体力不济不吊。”
这十条被她念出来时,场上很多人下意识看向曹操。那十个“不”,像十柄钉子,钉进了这位军侯派的掌心,却不疼,反倒踏实。
号子响起,是一段从“轻起——停——稳——再起——停——稳”到“起高——稳住”的简拍。绞盘转动,粗绳绕上木轴,滑轮组开始配合,巨石轻微晃动后离地。第一寸总是最难的,人群屏住了气。石块离地三寸,稳住。再起,再稳。木塔像一只巨兽把力量顺着盘轴“分期付款”,不叫嚣张,唯求可靠。
夏侯惇的单眼里映出石与绳。他的拳头缓缓松开,又重新握紧:“巧。”
杜畿目光一动,像在心里改一个字:“礼”之外,竟有一条“法”。
工地另一侧,窑口第一窑出砖。“乙未初一·一窑”,清楚。砖按批次码放,验收司拿木槌轻敲,每一声都被记录官写到“砖谱”上。六个车队沿红线行进,无人乱闯。传料司像流水,灰浆司像河道,跑得快,却不溅。
黄月英并不只在指派。她亲自蹲下,用“青龙尺”贴着立桩的铜钉,轻轻比齐,再用小刀修正一线。她的动作很慢,很稳,比她说话还要安静。她说的每一个“规矩”,都携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耐心。
“军师。”夏侯惇忍了很久,终于低声对郭嘉说,“我见过敢打的,见过会谋的,今儿个算见着会‘造’的。”
“你若以为她是‘会造’,你就小瞧了。”郭嘉笑意浅,“她是把‘人’也一并造了。把这座城每一只手,造得像同一只手。”
曹操听着两人的私语,忽然向前半步:“黄姑娘。”
黄月英起身,抬头,眼神亮。
“你开工之前,先说‘三条规矩’。我再为你加一条。”曹操伸手,指尖在空中写了个“法”字,“违者罚。不罚钱,罚工期。谁把时间耽误在小聪明上,就把他的余生补在这堵墙里。”
黄月英点头:“好规矩。”
她转身对场上人吩咐:“写上去,‘四条规矩’。”
“当——”第三记锤声落下。这一次,是她击在自己的掌心。她在众人凝视中,开口说了一段会被记住很久的话:
“战争,不仅是刀剑的碰撞,更是钢铁、齿轮与智慧的交响。从今天起,我们要让敌人明白,他们的血肉之躯,在我们的‘神工’面前,不堪一击。”
她说“交响”二字时,把锤倒转当指挥棒,半开玩笑。场上却没有人笑。那话像火,一层一层往皮下走。
午时前,第一段试墙立起两人多高。墙面平直,角缝严密,灰线像细白绸。验收司用细长的金针从灰缝探入,针行到尽处,取出时无泥附着,众人发出低低的赞叹声。老匠抬手摸一摸墙面,指腹滑过去,像在摸一条绷紧的弦。
“姑娘。”老匠终于服气,掏出衣襟内的一枚小木签,“我姓张,祖上三代烧砖。我会按你这‘砖谱’来烧。可有一事要问——你这砖上的符,到底是好看,还是有用?”
“都有用。”黄月英伸手,把他的小木签翻过来,“你看这条弧线,叫‘气道’,烧到这儿,窑火走得更稳。你再看这四角的小刻纹,灰浆咬进去时,会起‘锁’的作用,墙体整体性就高。”她顿了顿,像想起了什么,“还有下一步——我们要把城心的‘丹鼎’与地底的气脉连起来。那时候,墙不仅是墙,还是器。”
老匠听不懂后半句,只觉“器”字昂然,像一只抬头的龙。
午后,风起。风把窑火吹得更旺,也把某些人的心吹得躁动。角门外一队挑夫推着空车路过,车下压着一截没打结的绳头,绳头几乎要缠上滑轮柱。站在不远处的两名陌生人眼神一闪,其中一人低声道:“就是这根——”
黄月英一回头,目光像针。她不喝斥,也不奔过去,只抬起右臂。绞车司立刻吹哨,哨音短促。“稳——停——检查——”三个字,像三块石,一块块压下。那绳头在滑轮组一臂之外,被执勤的小吏踩住,粗声喝道:“行线者退后三步!”
两名陌生人脸色微变,转身要走。一名黑衣护卫像无声的影子,挡在他们前面:“此地为工禁,陌路止步。”陌生人笑,笑意未达眼底,绕开。护卫不追,只记住了脸。
郭嘉看在眼里,笑意淡了些:“北地来的探子,本事常在‘破人’,今日倒想‘破绳’。”他在地上拿足尖点了一点,“可这绳,已经不是一根绳,是一套法。”
“他们若破‘名’呢?”夏侯惇插话,“你们整这么大架势,名气大了,也最招眼。”
“破名易,破手难。”郭嘉抬眼望向场上,“手,已经不是一双,是千百双。‘名’只是灯,‘手’才是城。”
话未尽,远处又传来哨。第二批巨石起吊。这一次的石更大,上面用白灰写了“城门左阙·基一”。绳索完全吃紧时,木塔的榫舌发出微微的“吱呀”,众人的心随之缩了一缩。黄月英抬手,点了点木塔脚边的三角锚,锚位上有新打的石楔,绳索绕过时贴着石角,摩擦声清晰。她对绞车司竖起一根指头——“一分”。绞车司顺势减力。石头的摆幅立刻收小,像一头暴躁的牛被人捏住鼻子。
“稳。”她只说一个字。
石上白灰被风吹起一缕,像那两名陌生人刚起又灭的心思。
薄暮将至时,一道比白日更亮的声响炸开——不是锤,不是绰号,而是万斤重的巨石落位,与城体咬合的“合鸣”。那一声让夯土里的空气也震出回响。站得近些的人,脚底心发痒。他们看见巨石平稳地停在预留的墩位上,又看见灰浆顺着刻在石底的细槽匀速外溢,像一条被设计好的小溪,正好溢满,正好止住。
夏侯惇喉头滚了一滚。他很少为不带血的东西动容,此刻却实实在在被一种“力量的秩序”击中。他走到郭嘉身边,嗓音压得低,却压不住惊异:“军师……你请来的这位黄姑娘……她,真的是人吗?”
郭嘉没有立刻答。他抬头看那一墙新砖,光从缝里跳过去,又从另一道缝里跳出来。风把窑的烟吹成一条斜斜的灰线,像给城描眉。远处,曹操负手而立,目光在墙与人之间挪移,挪到最后,落在那柄小小的锤上。
那锤又举起来了。月英的腕子很稳,很轻,她像在敲击一个看不见的鼓。
“她不是人。”郭嘉终于开口,淡淡一笑,“她是能为我们……撬动整个天下的‘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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