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环节结束后，晚宴进入了更自由的社交时间。乐队的演奏换上了更轻快的曲调，舞池中开始有人翩翩起舞。气氛似乎重新变得轻松惬意，但刘亚豪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与晚宴开始时已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纯粹的好奇、轻蔑或审视，而是掺杂了更多的复杂情绪——惊讶、探究、忌惮，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他刚才那番举动，无异于一次公开的宣言，宣告了他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有他的底线，有他的野心，也有他实现野心的方式。
“亚豪，干得漂亮！”叶晴萱趁着没人注意，用力握了握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看到那个四眼和他同伙的脸色了吗？哈哈，太解气了！”
顾北辰也端着酒杯走过来，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道：“做得对。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示弱反而会引来更多的觊觎和欺压。亮出棱角，划清界限，才能赢得真正的空间。”
刘亚豪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他并非喜欢张扬，而是深知，在某些环境下，沉默和退让只会被视为怯懦可欺。
“不过，那笔钱……”叶晴萱还是有些担心，“不是小数目啊。”
“我会还的。”刘亚豪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等项目有了进展，或者我接一些更高价的兼职。北辰，给我点时间。”
顾北辰笑了笑：“钱的事不急。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利用这次交流机会？”
“顾氏的技术团队在传感器数据融合和低功耗设计方面有很多经验，这正是我们项目目前遇到的瓶颈。”刘亚豪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我想和他们深入交流一下算法优化和硬件选型的问题。还有那个实验室的使用权，我们可以用来搭建更完整的环境，进行更精确的测试。这对我们下一步的 prototype 完善至关重要。”
他没有将这次竞拍视为一次赌气的行为，而是早已将其纳入了对项目发展的规划中。这更让顾北辰感到欣慰。冲动不可取，但将“冲动”转化为切实的助力，这就是能力和智慧。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顾北辰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回去我就安排你和技术团队的负责人见面。”
就在这时，陈默又晃了过来，这次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年纪相仿、看起来也是家境优渥的年轻人。
“姐夫！给你介绍两个朋友！”陈默大大咧咧地揽住刘亚豪的肩膀，“这是王少，家里做建材的；这是李少，搞新媒体投资的。他们都是我哥们儿，听说你刚才硬刚了那个势利眼，佩服得不行！”
那被称为王少和李少的年轻人，虽然身上依旧带着富家子弟的习气，但看向刘亚豪的目光却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好奇和一丝结交的意味。
“刘哥，厉害啊！”王少竖起大拇指，“那个姓张的仗着家里跟顾氏有点业务往来，平时没少嘚瑟，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李少也附和道：“就是！而且刘哥你拍下那个技术交流，是真有想法！比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强多了！”
他们的恭维或许带着圈子内的人情世故，但至少，刘亚豪能感觉到，他们开始将他放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进行交流，而不是仅仅视为“顾北辰带来的那个人”或“苏婉儿看中的人”。
刘亚豪没有得意，只是客气而疏离地回应了几句。他清楚，真正的认可，需要时间和实力来证明，而不是靠一时的意气之争。
韩夜没有再过来，但他远远投来的目光，始终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和欣赏。他姐姐韩雪凝则早已离场，如同她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却留给在场所有人一个难以磨灭的冷艳背影。
晚宴在临近午夜时散去。
坐回顾北辰的车，驶离那片流光溢彩的区域，刘亚豪靠在椅背上，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但精神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亢奋。
“感觉怎么样？”顾北辰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刘亚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都市霓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很累。但……很值得。”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以前，我觉得那里的一切都离我很远，是另一个世界。我拼命想逃离，或者勉强自己融入，都觉得很痛苦。但今天……我好像找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哦？”顾北辰饶有兴趣地挑眉。
“我不需要完全融入那个世界，也不需要彻底排斥它。”刘亚豪的目光变得坚定，“我可以站在我的位置上，用我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它，甚至……去利用它的规则，来实现我的目标。就像这次竞拍。”
他转过头，看向顾北辰：“北辰，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把我当兄弟，也谢谢你给了我站在那个场合的底气。”
顾北辰笑了笑，语气温和而笃定：“亚豪，你能想明白这些，是你自己的悟性和韧性。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记住，无论在哪里，你首先是你自己，刘亚豪。你的价值，由你的能力、你的人品和你的选择来决定，而不是由别人的眼光或者你站在谁身边来决定。”
叶晴萱也在后座用力点头：“没错！亚豪，你就是最棒的！”
刘亚豪心中暖流涌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出租屋，已是凌晨。脱下那身价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换上熟悉的棉质t恤和运动裤，刘亚豪才感觉真正放松下来。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下午未写完的代码。他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A4纸上，缓缓写下了几个词：
尊严、能力、目标、兄弟
他看着这几个词，目光沉静。
今晚的经历，像一场淬火。屈辱是冰冷的冰水，挑衅是灼热的火焰，而朋友的支持和自身的抉择，则是塑造他的力量。他在极度的不适与挣扎中，被迫打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软弱和幻想，显露出了更坚硬、更清晰的内核。
他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布满了荆棘。学业、债务、项目挑战、阶层差异、还有与苏婉儿那份尚未理清的情感……每一道都是难关。
但他不再恐惧。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坐标和方向。他会脚踏实地，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华，一步步向前。他会珍惜身边的兄弟情谊，但绝不会将其视为依赖。他会正视自己的内心，无论是脆弱还是渴望。
他拿起笔，在“目标”二字下面，用力划了一条线。
第一个小目标：完美解决项目当前的技术瓶颈，不辜负顾北辰的信任和这次“高价”竞拍来的机会。
第二个目标：尽快还清欠顾北辰的款项，实现经济上的初步独立。
第三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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