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谷地,风仿佛都凝滞了。猩红血瞳在青石下搏动,散发着令人神魂不适的诡异韵律,统御着周遭的黑气傀儡,使其攻势虽受压制,却依旧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悍不畏死。
西线告急的猩红讯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萧逐渊的心头。玉门关危殆,河西四镇若失,狄戎联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中原腹地,届时北疆、西线两面受敌,纵有通天之能,亦难挽狂澜。
电光石火间,萧逐渊眸中紫芒爆闪,体内那因铜钱帝气融入而愈发磅礴的力量奔涌不息,不仅未因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而紊乱,反而激发出更深的决断与冰寒的杀意。
他猛地抬头,声音穿透战场喧嚣,清晰地落入每一位将领耳中:“传令!前军变阵,‘锋矢’,直指青石!亲卫营,‘紫霄破煞弩’准备!修士团,集中所有净化符箓,随弩箭齐射,目标——青石下核心!”
命令简洁、凌厉,不带丝毫犹豫。他没有选择分兵回援,那只会被眼前这诡异的残念核心和西线的敌人逐个击破。唯有以雷霆之势,先拔除眼前最具威胁的“毒瘤”,才能腾出手来,应对更广阔的战局。
“王爷,西线……”身旁副将仍有迟疑。
“玉门关尚在,河西男儿非孬种!”萧逐渊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速战速决,方能回援!”
话音未落,他自身已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并未直接冲向那血瞳核心,而是悬浮于半空,双手虚抬。周身紫气如龙,浩荡奔涌,并非散乱扩散,而是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紫色光柱,轰然注入下方正在变阵的前军将士之中。
“紫薇护佑,万邪不侵!”
刹那间,数千前锋精锐身上同时亮起淡淡的紫色光晕,仿佛披上了一层无形的甲胄。那些纠缠上来的黑气触碰到这紫芒,如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滋滋声,迅速消融。将士们只觉一股暖流护住心脉,先前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侵蚀之感大为减弱,士气顿时暴涨。
“杀!”
锋矢阵成,以萧逐渊的帝气为锋锐,化作一柄紫色的利刃,悍然撕裂了傀儡军的潮水,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块青石碾去。
与此同时,中军大营。
谢清晏面前的舆图上,代表落鹰涧核心的那个点,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她能通过手中滚烫的源初之钥,清晰地感受到那“血瞳”在被萧逐渊锁定后爆发出的、混合着暴戾与一丝惊惶的波动。
几乎在西线军报传来的同时,她也通过另一条皇室秘线收到了详细信息。她的指尖在河西四镇的位置轻轻划过,眸光沉静如水,脑中已飞速推演起来。
“王妃,西线……”帐内幕僚面带忧色。
“王爷既已做出决断,我等便需确保此战速胜,并稳住大局。”谢清晏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讯帝都,奏明王爷决断,请陛下与皇后务必稳住朝堂,协调粮草军械,优先保障北疆此战所需。同时,以靖王府名义,密令陇右、朔方两道节度使,严密监控北狄王庭动向,若有异动,不必请旨,可相机驰援河西,一切后果,王府承担。”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动用‘聆风’渠道,急送玉门关守将张威将军,言明北疆战况及王爷决心,嘱其固守待援,靖王不日即至。”
一道道指令发出,不仅衔接上了萧逐渊前线的决断,更将影响力辐射至帝都、地方,乃至西线最前沿,试图在有限的条件下,织起一张稳固后方、策应全局的大网。她没有萧逐渊那般煌煌帝威,却以精密的算计和对人心、时局的把握,在无声处化解着潜在的危机。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落鹰涧舆图,指尖轻点那血瞳标识,喃喃自语:“王爷既已找到你,便绝不会让你再为祸……你的挣扎,只会加速你的灭亡。”
***
落鹰涧战场。
亲卫营推出的十架造型奇特的巨弩已然就位,弩身铭刻着繁复的紫色符文,弩箭则是由罕见的“辟邪紫金”混合雷击木打造,箭头处镶嵌着凝聚了高阶修士真元的净化晶石。
“放!”
随着令旗挥下,十支紫霄破煞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和耀眼的雷光紫芒,划破昏暗的天空,如同十条咆哮的紫电雷龙,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块巨大的青石,以及其下搏动的血瞳核心!
血瞳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搏动瞬间变得狂乱,周围所有的黑气傀儡如同疯魔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弩箭的轨迹,试图以自身湮灭来阻挡。同时,青石周围的地面猛然裂开,更加浓郁粘稠的黑气冲天而起,凝聚成一面厚重的黑色盾牌,盾牌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轰——!!!”
第一支弩箭撞上黑色盾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雷光与黑气疯狂交织、湮灭。盾牌剧烈震荡,上面的面孔模糊又重组。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连续不断的紫霄弩箭轰击在同一个点上!
“咔嚓!”
在第七支弩箭命中时,那面由无数怨念与寂灭之力凝聚的黑色盾牌,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脆响,崩裂开无数道缝隙!
第八、第九支弩箭顺着缝隙钻入,直刺青石本体!
“嗷——!”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充满极致痛苦与怨毒的尖啸,从青石下猛地爆发出来。那搏动的血瞳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周围傀儡军的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
就在第十支,也是凝聚了最强净化之力的一支弩箭即将射入核心的刹那——
悬浮于半空的萧逐渊,心口那融入的铜钱帝气再次剧烈悸动!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指引,一股更加古老、苍茫,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某种决绝意味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帝气的共鸣,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碎片中,不再是顾临渊与太始的对话,而是一幅模糊的画面:在一片荒芜的、法则初定的太古战场上,一道模糊的、身绕帝气的身影(是顾临渊?还是更早的某位古帝?),面对一片弥漫的、与太始同源却更为原始磅礴的“寂灭”阴影,毅然祭出了一枚……散发着类似气息的铜钱状法器?那法器并非用于攻击,而是……融合?镇压?以自身帝气为引,携带着某种“秩序”的种子,冲入了那片寂灭阴影的核心……
画面戛然而止。
萧逐渊脑中灵光骤现!原来如此!这铜钱帝气与太始残念的共鸣,并非简单的克制,更蕴含着某种……同源而异途的古老秘密?当年的顾临渊,或者说那位古帝,并非纯粹地消灭,而是以某种方式“融合”或“转化”了部分寂灭之力,才奠定了后来的秩序?
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那第十支紫霄破煞弩箭,已然携着净化一切的雷光,射入了青石下那黯淡的血瞳之中!
“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血瞳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猛地炸裂开来!浓郁如墨的黑气瞬间失去统御,疯狂四散逃逸,却又被紧随而至的、由修士团齐射出的漫天净化符箓之光笼罩、消融。
战场上,所有的傀儡军在血瞳爆碎的瞬间,齐齐僵直,眼眶中的黑焰熄灭,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落鹰涧核心,破!
萧逐渊缓缓自空中落下,脚踏在尚有残余黑气滋滋作响的焦土上。他并未因初战告捷而喜悦,眉头反而蹙得更紧。体内帝气的共鸣与那闪过的记忆碎片,让他意识到,太始残念的背后,恐怕牵扯着比想象中更深的、关乎世界本源的隐秘。而这隐秘,似乎与他自身,与那枚铜钱,息息相关。
他抬眸,望向西边天际,目光锐利如鹰。
落鹰涧已定,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西线的烽火,北狄王庭的异动,以及这帝气共鸣揭示的更深层谜团,都如同悬顶之剑。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两个时辰,救治伤员,巩固防线,净化残余黑气。”萧逐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冷肃,“两个时辰后,拔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目标——西线,玉门关!”
寒枪所指,锋芒再转。北疆初定,更辽阔的沙场与更错综的迷局,已在等待这位携帝气而归的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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