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双腿却像灌满了铅,酸软无力。长时间的恐惧、寒冷和脱力,让他的肌肉几乎失去了控制。一次失败的尝试后,他又重重地靠回冰冷的墙壁,粗重的喘息更加急促。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别说逃出去,他连站都站不稳!黑煞……那个如同鬼魅般的杀手,随时可能追来!周正用命换来的这点时间,不是让他在这里瘫倒等死的!
活下去……唯一的活路……
周正临终前嘶哑的话语,如同最后的警钟,再次在陈默混乱的脑海中轰然敲响:“引气……入体……是……活命的……唯一……路……”
引气入体!
陈默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湿透的裤袋。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薄薄的、带着皮革质感的硬物轮廓。就是它!周正拼死推给他的那本册子——《引气初解》!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在绝境中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修炼?像那些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吸收天地灵气?这怎么可能?这违背了他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根深蒂固的科学世界观!这太……太荒谬了!
然而,昨夜梧桐巷那诡异的一幕,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那无数疯狂流动、色彩各异的能量流线!那清晰得如同慢镜头回放般的致命光束轨迹!还有胸口玉佩那滚烫的灼热感和吞噬一切的惨白光芒!这一切,都无法用他所知的任何科学定律来解释!
周正那句充满震惊的低吼:“你能看见‘炁’!” 炁?难道那些流动的光线,就是所谓的“灵气”?自己能看见它?!
这个认知让陈默浑身一颤。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如果那本《引气初解》是真的……那么,这荒谬的“活路”,或许就是他眼下唯一的、渺茫的生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怀疑和恐惧。陈默不再犹豫,他颤抖着伸出手,费力地将手伸进湿透的裤袋。指尖触碰到那本薄薄的册子,皮革封面冰冷而坚韧。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掏了出来,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昏黄的光线下,册子的封面清晰地映入眼帘。
《引气初解》。
四个古朴的篆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沉淀感。封面是深褐色的某种兽皮,边缘已经磨损,触感粗糙而坚韧。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这四个字,透着一股子原始而质朴的气息。
陈默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手指平静下来。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紧张,翻开了封皮。
内页是泛黄的、质地奇特的纸张,像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厚实树皮,坚韧异常,边缘也有些毛糙。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用墨色书写的蝇头小楷。字迹端正,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韵律感,显然书写者功力深厚。
开篇没有冗长的序言或玄奥的哲学论述,而是直入主题,如同冰冷的实验报告:
“夫引气者,纳天地之灵机于己身,炼精化炁之始也。灵机无形无相,充塞寰宇,犹水之润下,火之炎上,自有其律动之轨,聚散之序……”
陈默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文言的表述方式对他这个习惯了代码和逻辑的理科生来说,理解起来异常吃力。他强迫自己逐字逐句地看下去,努力在字里行间寻找自己能理解的信息。
“……人体自成宇宙,经脉穴窍,犹山川河岳,乃灵机运行之通路,汇聚之枢机……”
经脉穴窍?陈默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中医经络图那些复杂的线条和点。这倒是和他有限的认知有些关联。
“……心为君主之官,神明所居。引气之要,首在凝神静虑,收视反听,以心为引,以意为桥,感召身外游离之灵机……”
凝神静虑?感召灵机?这听起来太玄乎了。陈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尝试集中精神,但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恐惧和逃生的念头,根本无法平静。
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读。册子中详细描述了人体内几条最主要的经脉名称和走向任督二脉、十二正经,以及几个关键的穴位如丹田、百会、涌泉等,并附有极其简略的线条示意图。虽然晦涩,但至少有了一个模糊的框架。
“初习者,当择气息纯净、灵机稍聚之地,盘坐宁心。意守脐下三寸丹田之地,想象其如深海之渊,空虚若谷。摒弃杂念,心神合一,以意念徐徐牵引身外游离之灵机,自顶门百会穴纳入……”
“灵机入体,循经脉而行,如溪流入河,初始微弱,切莫强求,顺其自然。导引其归流于丹田气海,使之凝聚不散……”
“此过程,需意念专注,绵绵若存,勿忘勿助。待丹田微有温热、鼓胀之感,或如蚁行虫爬,即为引气初成之兆……”
陈默反复咀嚼着这几段核心内容。核心步骤:静心、意守丹田、用意念感应并引导外界灵气进入身体特定穴位、再引导灵气沿着特定经脉路线运行、最终汇入丹田储存。
难点在于:感应灵气!用意念引导!
这虚无缥缈的“意念”和“感应”,对他这个习惯了键盘和屏幕的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百会穴和脚心涌泉穴——毫无感觉。
“用意念……牵引……”陈默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比让他写一万行无bug的代码还难!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玄之又玄的描述弄得再次绝望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册子最后一页边缘的一行小字批注上。那字迹与正文不同,显得更加潦草随意,墨色也略新一些,显然是后来者添加的:
“注:灵觉天生敏锐者,或可直观‘炁流’之轨迹,循其自然律动而引之,事半功倍。然此等天赋万中无一,慎示于人!”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炸响!
直观‘炁流’之轨迹!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昨夜梧桐巷那光怪陆离、由无数能量流线构成的世界,清晰地、无比真实地再次浮现!那些疯狂扭动、色彩各异的“光线”!周正濒死时逸散的血红色“光束”!黑煞那致命一击的幽蓝色“光流”!
原来……那就是“炁”!那就是“灵气”的流动轨迹!
自己能看见!自己就是那万中无一的“灵觉敏锐者”!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猛地冲散了部分盘踞心头的恐惧阴云!周正没有骗他!这本册子,这条路,或许真的可行!这是他最大的倚仗,也是最大的秘密!
他不再犹豫。活下去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必须尝试!立刻!马上!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后背冰冷的墙壁、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还有那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他闭上眼,努力回忆昨夜那种“看见”的状态。集中精神……集中……感受胸口的玉佩……那点微弱的温热……
没用。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玉佩沉寂着,毫无反应。
他有些急躁地睁开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不行,这样干想没用。册子上说要“感召身外游离之灵机”……他环顾四周,废弃的隧道里,除了死寂和黑暗,哪有什么“灵机”?
等等!他猛地看向隧道深处那点昏黄的光源。光……光也是能量的一种形式!在昨夜那种状态下,连雨水和墙壁都逸散着微弱的光线!那么……这点灯光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他不再闭眼,而是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隧道深处,那点昏黄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光源!集中精神!不是用肉眼去看它的亮度,而是尝试……去“看”它散发出的能量!去“看”那所谓的“炁流”!
他努力回想着昨夜玉佩灼热时,那种视野被强行切换的感觉。意念……意念……他拼命地在脑海中勾勒、想象着那灯光周围应该存在的、无形的能量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隧道里依旧死寂,只有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眼前的灯光依旧是灯光,没有任何变化。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
“妈的……”陈默低声咒骂,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还是说,只有在玉佩被激发的那种特殊状态下才能看见?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尝试,准备再次起身寻找出路时——
嗡……胸口那枚一直沉寂的玉佩,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从玉佩接触皮肤的地方荡漾开来!这温热感与之前单纯的温热不同,它带着一种奇异的……活性!仿佛玉佩内部有什么东西被他的意念尝试所触动,苏醒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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