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伦堡庄园那场充满血腥味的“鸿门宴”余波,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迅速席卷了整个柏林的核心权力圈。
皇帝的雷霆手段——那幅染血(红酒)的地图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彻底撕碎了容克贵族们精心编织的傲慢面纱,恐惧,比任何行政命令都更有效率。
就在皇帝返回皇宫的当夜,一封封措辞谦卑、甚至带着谄媚的密信,如同雪片般飞向皇宫秘书处,信的内容大同小异:
深切忏悔对帝国战时政策的“理解偏差”,无条件遵从皇帝陛下的“战时紧急状态令”,家族名下的某某仓库、某某粮栈、某某货栈的钥匙及详细库存清单已“主动”呈交帝国后勤部特派员,恳请陛下派人“清点核实”,并愿“按合理市价”将物资售予帝国,所得款项“悉数”用于前线将士福祉。
汉斯·伯格少尉和他临时组建的、由年轻军官和文员组成的“特别调查组”,几乎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变成了帝国最忙碌、也最令人敬畏的机构。
手持皇帝亲笔签署的授权令,在宪兵部队的护卫下,他们如同抄家一般,闯入一座座原本戒备森严、属于显赫家族的私人仓库。堆积如山的粮食袋(小麦、燕麦)、成箱的食糖和咖啡、甚至还有大量本该用于前线的奎宁和磺胺类药物,在刺眼的汽灯下暴露无遗。
清点、登记、封存、转运……效率之高,前所未有,柏林通往东西两线的运输专列,第一次满载着不再是炮弹和枪支,而是士兵们赖以生存的口粮和药品,在汽笛长鸣中驶向硝烟弥漫的前线。
当第一批印着“帝国后勤部特供——内含维生素c”字样、士兵们戏称为“酸皇帝屁屁”的柠檬粉罐头,以及夹杂着脱水蔬菜和少量肉丁的新型野战口粮,伴随着成车的新鲜土豆和卷心菜,被分发到东线战壕和后方医院时,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小型战役的胜利。
士兵们捧着这些以往只有军官才能偶尔享用的“奢侈品”,感受着皇帝陛下承诺的切实兑现,士气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军营里、医院里,再次响起了发自肺腑的“皇帝陛下万岁!”的呼喊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响亮、更加真诚。
林晓(威廉)用容克贵族的“血肉”,初步浇筑了自己在军队和底层民众中坚不可摧的威望基石。
然而,就在柏林的后方战场取得决定性“胜利”,前线士兵因补给改善而士气大振的同时,远在东线波兰南部那片刚刚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风暴正在酝酿。
马肯森将军的指挥部,设立在一座刚从前线抢修下来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弹孔和焦痕的农庄里。
地图桌上,巨大的东欧战区态势图被各种颜色的铅笔和箭头画得密密麻麻。
几天前戈尔利采-塔尔诺夫战役那场酣畅淋漓的突破带来的喜悦,此刻已被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所取代。
“将军,第42步兵师报告,他们左翼的奥匈第4集团军第16军……后撤了!没有事先通知!”
“防线出现了近五公里的缺口!俄军的反扑部队正在试图从这个缺口涌入!” 参谋官的声音带着急促和愤怒,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一个关键的位置。
“什么?!” 马肯森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他刚刚接到来自柏林最高统帅部的密电,皇帝陛下对他在戈尔利采的胜利大加赞赏,并明确指示他抓住俄军溃败、指挥混乱的良机,扩大战果,争取在夏季彻底瓦解俄军西南方面军主力。
然而,他麾下的德奥联军在取得突破后,推进速度却开始明显放缓。原因无他——奥匈帝国军队那令人绝望的拉垮!
“又是那些该死的匈牙利人!” 另一个参谋忍不住咒骂出声。
“他们的军官只知道喝红酒开舞会!士兵毫无斗志!一听到俄国人的炮响就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的侧翼完全暴露了!”
马肯森脸色铁青。皇帝陛下的战略意图清晰而正确,德军的突击矛头依旧锋利。
但奥匈帝国这个“盟友”,其军队的战斗力、纪律性和协同能力,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他们的溃退,就像在高速奔驰的战车车轮下突然撤掉了轨道,随时可能让整个攻势功亏一篑,甚至让孤军深入的德军主力陷入被反包围的危险境地!
“给奥匈第4集团军司令部发报!措辞最严厉的那种!” 马肯森的声音如同寒冰。
“命令他们!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堵住缺口!恢复防线!否则,一切后果由他们承担!同时,命令我第11集团军预备队第119掷弹兵团,立刻向缺口方向机动!随时准备填补防线!命令前沿所有部队,加强戒备,提防俄军利用奥匈防线的崩溃发起大规模反击!”
命令迅速下达,然而,坏消息如同瘟疫般接踵而至。不仅左翼的奥匈军一触即溃,右翼负责掩护的另一个奥匈军也报告遭遇俄军顽强抵抗,进展缓慢,无法有效策应德军主攻方向。
更糟糕的是,情报部门截获并破译了俄军西南方面军总司令伊万诺夫上将发给沙皇的密电,声称“德军攻势已疲,奥匈军不堪一击,正是我军集结预备力量,实施决定性反包围的绝佳时机!”
沙皇尼古拉二世在电报上批复了简短而狂热的命令:“为了神圣的俄罗斯!粉碎德国佬!”
局势瞬间急转直下!马肯森看着地图上那支如同锋利匕首般插入俄军腹地、但两翼却因奥匈军的崩溃而完全暴露的德军突击集群,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皇帝陛下“神启”带来的胜利曙光,正被盟友的愚蠢和无能以及俄军疯狂的反扑阴影所笼罩!
一旦被俄军预备队从侧翼包抄合围,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东线战局可能逆转,皇帝陛下刚刚建立的、如日中天的威望,也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立刻给柏林发报!最高密级!呈皇帝陛下亲阅!” 马肯森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东线急报:奥匈军第16军擅自后撤,防线出现致命缺口!俄军预备队正大规模集结,意图合围我突击集群!局势危急!请求陛下……圣裁!”
几乎就在马肯森的求救电报通过加密电波飞向柏林的同时,在柏林西南郊,克虏伯公司秘密设立的一处戒备森严的武器试验场内,气氛同样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天空阴沉,飘着冰冷的细雨。试验场中央一片特意模拟战场环境的泥泞洼地里,一个巨大的、丑陋的钢铁怪物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挣扎着向前蠕动。
这就是弗里茨·克虏伯向皇帝陛下夸下海口、承诺打造的帝国利刃——“战车”A7V试验原型车。
它庞大的菱形车体由粗糙的铆接钢板构成,涂着丑陋的灰色哑光漆。两侧宽大的履带深深地陷入泥浆之中。
车体前部中央,安装着一个低矮的、可以360度旋转的炮塔——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修改设计的关键点。
炮塔上安装着一门57毫米短管炮,两侧车体还开有数个机枪射击孔。驱动这个近30吨庞然大物的,是一台被压榨到极限的、由戴姆勒和迈巴赫工程师联合攻关才勉强提供的160马力汽油机。
此刻正发出声嘶力竭、仿佛随时会爆缸的恐怖轰鸣,排气管喷出浓浓的黑烟。
林晓(威廉)亲自来到了试验场。他没有穿华丽的军礼服,只套了一件防风的军用大衣,戴着便帽。
在克虏伯、几名核心工程师以及副官汉斯的陪同下,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举着望远镜,脸色阴沉地看着场中的“铁棺材”进行最后的越障测试。
“前进!前进!” 试验车车长兼驾驶员(一位经验丰富的克虏伯试车员)的吼声透过钢板隐约传来。
A7V在泥浆中挣扎着,履带疯狂地转动,卷起大片的泥水,车体剧烈地摇晃、颠簸,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扭曲声。它试图爬上试验场设置的一道模拟战壕边缘的土坡。
嘎吱——!轰!
履带在湿滑的坡面上徒劳地空转,打滑!沉重的车头猛地向下一栽!整个车身在泥浆里剧烈地左右摇摆了几下,发动机发出濒死的哀嚎,排气管喷出一股更浓的黑烟,然后……彻底熄火了。
巨大的钢铁身躯如同搁浅的鲸鱼,歪斜地陷在泥坑里,一动不动。只有履带缝隙里渗出的泥水,证明它刚刚徒劳的努力。
试验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冷雨落在钢板上发出的单调声响,克虏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身边的工程师们更是面如死灰,羞愧地低下了头,精心准备的演示,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耻辱的方式失败了!
“这就是……帝国未来的脊梁?撕碎堑壕地狱的钥匙?” 林晓(威廉)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身边的弗里茨·克虏伯。
“克虏伯先生,你承诺的无敌利刃,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陷在泥坑里等死的铁乌龟。”
克虏伯的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陛下……雨天……泥泞……发动机马力还是不足……我们……”
“马力不足?泥泞?” 林晓(威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指着陷在泥坑里的A7V,语气冰冷而急促。
“东线的战场,比这里泥泞十倍!俄国的冬天,能把钢铁都冻裂!难道到时候,让我们的士兵推着这堆废铁上前线吗?还是指望敌人只在晴天、只走柏油马路来进攻?!”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克虏伯和工程师们的心上。
他大步走下土坡,汉斯赶紧撑伞跟上。林晓(威廉)不顾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那辆瘫痪的A7V旁边。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那冰冷、沾满泥浆的粗糙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车内的试车员和乘员组垂头丧气地爬了出来,浑身沾满油污和泥水,不敢抬头看皇帝。
“设计有问题!” 林晓(威廉)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绕着瘫痪的战车走了一圈,指着那深陷入泥中的履带:
“履带太窄!接地压强太大!在软地上就是自杀!” 他又指向车体下方:“离地间隙太低!稍微深点的弹坑就能卡住底盘!”
最后,他指着还在冒烟的发动机舱位置,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发动机!160马力?驱动30吨?在泥地里?简直是笑话!我需要的是力量!是能在任何地形上撕碎敌人的力量!不是这种只能在阅兵场上走直线的绣花枕头!”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脸色惨白的克虏伯:“克虏伯先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要看到改进的原型车!”
“履带加宽!加强!增加诱导轮!提高离地间隙!发动机——给我找!给我造!200马力!250马力!哪怕300马力!和戴姆勒、迈巴赫、所有你能找到的工程师一起!”
“不睡觉也要给我搞出来!钱?资源?要多少给多少!但一个月后,如果还是这种陷在泥坑里的废物……”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你就亲自开着它,去西线最前线,给朕当固定炮台去!”
克虏伯浑身一颤,猛地挺直身体,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遵命!陛下!克虏伯……必不负所托!一个月!一个月后,您将看到真正的……战车!” 他的眼中没有了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工程师被逼到绝境的狠劲。
就在这时,一名通信参谋气喘吁吁地冒雨跑了过来,将一份封着火漆、标注着“最高加急——东线马肯森”的密电呈给了汉斯。
汉斯迅速拆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他立刻将电报递给了皇帝。
林晓(威廉)接过电报,冰冷的雨水打湿了纸面。
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却字字千钧:“……奥匈第16军溃退,防线洞开,俄军预备队集结,意图合围我突击集群,危在旦夕,恳请陛下圣断。——马肯森”
东线危急!盟友反噬!俄军反扑!
刚刚在后勤和军工领域取得突破的喜悦瞬间被这前线的噩耗冲得无影无踪。
冰冷的雨水顺着林晓(威廉)的脸颊流下,他捏着电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地图上那支孤军深入的蓝色箭头,仿佛正在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红色潮水吞噬。他刚刚用铁腕震慑了后方的蛀虫,用金钱和物资鼓舞了士气。
却万万没想到,最大的危机,竟然来自那个被寄予厚望(或者说不得不依赖)的盟友!来自前线那瞬息万变的残酷战场!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泥泞试验场里瘫痪的A7V,越过垂头丧气的工程师,投向东方那片阴云密布的天空。
戈尔利采的胜利曙光,正被奥匈帝国的泥泞和俄国的寒流所笼罩,他刚刚淬炼出锋刃的帝国战车,还没驶出试验场,就面临着在真正的战场上被围歼的危险!
“回宫!” 林晓(威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立刻召集总参谋部!还有……给我接通奥匈帝国皇帝卡尔一世的专线电话!”
他的眼中,没有了刚才面对坦克失败时的怒火,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属于统帅的决断。
东线的泥泞战场,需要新的曙光。而这曙光,只能由他亲手点燃,哪怕代价是……彻底重塑那个摇摇欲坠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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