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神秘老人离开后,一连数日,李薇都有些心神恍惚。
胸口那块蟠螭玉佩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再无异动,仿佛那晚突如其来的灼热与指引,真的只是一场错觉。但老人离去时那句意有所指的“缘分造化”,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至今未平。
他会是谁?学者?隐士?还是……如同她一般,与这玄奇之事有所牵连之人?
她依旧每日在餐馆忙碌,洗碗、拖地、记录进货,重复着单调而疲惫的活计。只是在闲暇时,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窗外,在那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下意识地寻觅那抹清癯儒雅的身影。
张嫂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只当她是那日被自己骂狠了,或是累着了,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王婶给她碗里多夹了两块肉。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只是李薇的心中,却埋下了一颗名为“期盼”的种子。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晚市前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后厨难得的清闲。王婶和另一个服务员靠在椅子上打盹,张嫂在柜台后核对账目。
李薇没有休息。她拿出那个记录进货的本子,就着窗外灰蒙蒙的光线,复习着上面自己写下的、依旧生疏的现代汉字。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默念着“猪肉”、“青菜”、“消毒柜”……这是她与这个世界沟通的桥梁,必须牢牢掌握。
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这时,餐馆的门被推开,带进一阵潮湿的凉风和几片飘落的雨丝。
李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位数日前见过的灰衣老人!他收拢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尖滴落的水珠在门口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的夹克肩头微微濡湿,带着一身清冽的雨气。
他也看到了柜台后的张嫂,以及……坐在角落光线里,正捧着笔记本的李薇。
他的目光在李薇身上停顿了一瞬,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对着张嫂点了点头:“老板娘,还是老样子,一份清炒时蔬,一碗米饭。”
“哎哟,陈教授您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这雨天还出门?”张嫂显然认得这位老人,热情地招呼着,将他引向一个靠里、相对安静的位置。
陈教授……原来他姓陈,还是一位教授。李薇在心中默默记下。
陈教授落座,将雨伞小心地靠在桌脚,那个陈旧的皮质笔记本依旧被他随身带着,放在了手边。
张嫂去后厨吩咐炒菜,前厅一时只剩下陈教授和角落里的李薇。
雨声潺潺,室内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李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应该继续学习,或者去找点别的事情做,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玉佩没有发烫,但她能感觉到,陈教授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这边。
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了陈教授的视线。
陈教授并没有回避,反而对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李薇迟疑了一下,放下笔记本,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小姑娘,在认字?”陈教授看着她刚才放下的本子,温和地问道。
李薇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嗯……有些,不认得。”
陈教授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里,红绳系着的玉佩轮廓在领口下隐约可见。他没有直接询问玉佩,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别处:“喜欢看书识字,是好事。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
李薇心中一动,垂下眼睫,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教育”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琴棋书画,女德女戒,与此地格格不入。
陈教授见她沉默,也不追问,只是拿起自己那个皮质笔记本,翻到某一页,上面用钢笔勾勒着一些繁复古怪的纹样,旁边还有细密的注释。
“你看这个,”他指着其中一个纹样,那纹样竟与李薇玉佩上的蟠螭纹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加复杂,“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纹饰,很少见。我研究了很多年,也只在一些残破的典籍和出土的碎片上见过只鳞片爪。”
李薇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看着那笔记本上的纹样,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
陈教授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深邃了几分,缓缓道:“有些东西,看似残破不起眼,却可能承载着难以想象的历史和信息。它们跨越漫长的时间,出现在有缘人面前,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他的话语,再次与玉佩,与她离奇的经历隐隐呼应。
李薇抬起头,看向陈教授,眼中充满了困惑、渴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张嫂端着热气腾腾的炒青菜和米饭过来了。
“陈教授,您的菜好了!趁热吃!”她又转向李薇,习惯性地催促,“愣着干嘛?没事干了?去后厨看看汤熬好了没!”
李薇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对陈教授匆匆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后厨。
在她转身的刹那,她似乎听到陈教授极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自语了一句:“灵韵自晦,神物择主……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得见……”
灵韵?神物?
李薇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他果然知道!
这位陈教授,一定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甚至,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时空、关于穿越的奥秘!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她无法平静的心。
这一次偶然的再逢,不再是擦肩而过的指引,而是真正接触的开始。她感觉到,一扇通往未知真相的大门,似乎正在这位儒雅的老者手中,向她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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