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真嗣与碇唯相拥而泣,周围弥漫着感人至深的氛围时,碇源堂始终静立一旁,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冰冷的背景板。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毫无波澜的表情,反光的眼镜完美地遮蔽了他所有的眼神,让人无法窥探其分毫内心活动。他既没有像寻常丈夫和父亲那样,上前加入这感人的重逢,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欣慰或动容的神色。
他就那样站着,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仿佛眼前这母子相认、跨越生死的场景,与他毫无关系。
然而,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一些极其细微的异常。
他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丝,仿佛一直支撑着他的某根无形的、紧绷到极致的弦,在确认碇唯真正苏醒并认出真嗣的那一刻,悄然松动了。
他交叉放在身前的手指,之前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此刻也已经缓缓松开,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他的目光,透过冰冷的镜片,落在相拥的碇唯和真嗣身上,但那目光中并没有常人应有的温情或感慨,反而更像是一个……完成了最终步骤的科学家,在冷静地观察着实验结果的确认。
他穷尽心血,布局十余年,不惜将整个世界作为赌注,甚至将自己的儿子也视为棋子,所有偏执而疯狂的行动,其最核心、最原始的动力,便是为了此刻——让碇唯回归。
如今,这个目的,以这种他未曾完全预料、但终究是成功了的方式,达成了。
真嗣的情绪在母亲的怀抱中渐渐平复,但他依然紧紧握着碇唯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再次消失。他鼓起勇气,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第一次主动看向一直沉默伫立的父亲。
碇源堂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冰冷的雕塑,与周围涌动的温情格格不入。
真嗣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他问出了那个深埋心底已久的问题:
“……爸爸……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妈妈吗?”
他的目光中混合着困惑、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以及深深的疲惫。
碇源堂的目光从碇唯身上缓缓移开,透过镜片落在真嗣脸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纯粹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个提出问题的实验对象。
他没有直接回答真嗣,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碇唯,用他那特有的、毫无起伏的声线说道:
“唯,你回来了。”
这句话不像是对久别重逢妻子的问候,更像是一个冷静的陈述,确认一个既定事实。
碇唯迎接着丈夫的目光,她温柔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了然和隐隐的痛楚。她似乎早已明白碇源堂会是这样反应。她轻轻握紧了真嗣的手,仿佛在给予他力量,然后对碇源堂轻声说道:
“是的,源堂……我回来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但是……代价太大了……”
她的话语没有说完,但目光却扫过周围伤痕累累的众人,望向远处依旧轰鸣的战场,其含义不言而喻——为了她一个人的回归,所付出的代价是何等惨重。
碇源堂对于这番隐含指责的话语,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自然规律:
“这是必要的步骤。”
真嗣低下头,不再看碇源堂,只是更紧地抓住了母亲的手,仿佛那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浮木。
碇唯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心中叹息。她再次看向碇源堂,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源堂,‘我们’需要谈一谈。但现在……”她将目光转向远处能量即将耗尽的奥特曼和肆虐的怪兽,“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盖亚与阿古茹背靠着背,胸前的计时器闪烁的红光已经急促到几乎连成一片,那“叮咚、叮咚”的警报声也变得微弱而断续,仿佛风中残烛最后的悲鸣。他们巨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被镰刀划出的深刻伤痕、被腐蚀性粘液灼烧的痕迹,以及被虫群电击留下的焦黑斑点。银红与蓝色的光辉前所未有地黯淡,气息也粗重紊乱。
他们刚刚合力用一次爆发的能量震开了正面扑来的三头盖扎德比西,却已然耗尽了最后一丝闪转腾挪的力气。
另外两头一直游弋在侧翼、伺机而动的盖扎德比西,以及那头刚刚被震退、却立刻被虫群修复了伤势的怪兽,眼中凶光爆射!它们腹部长满利齿的触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精准度,如同五条暗紫色的毒龙,猛地弹射而出!
嗖!嗖!嗖!嗖!嗖!
盖亚和阿古茹甚至来不及做出有效的格挡或闪避,那些滑腻而坚韧的触手便已死死缠绕上了他们的四肢和脖颈!
盖亚的右臂和腰部被两条触手紧紧勒住,巨大的力量让他闷哼一声。阿古茹的情况同样糟糕,左腿和颈部被缠住,另一条触手更是试图撬开他格挡的手臂,缠向他的胸膛!
“呃啊!”
“嗬——!”
两位奥特曼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低吼,拼命挣扎,试图绷断这些束缚。他们身上残存的光能量本能地爆发,灼烧着触手,发出“滋滋”的声响,暗紫色的血液和被蒸发的组织液四处飞溅。
但那些盖扎德比西根本不顾自身的损伤,它们头顶的巨口发出兴奋的咆哮,更加疯狂地催动力量!同时,天空中的虫群如同接到指令,悍不畏死地覆盖上那些被光能灼伤的触手断面,暗紫光芒闪烁,修复的速度竟然勉强跟上了被破坏的速度!
更多的触手如同拥有生命的绞索,一层层缠绕上来,勒得更紧!盖亚和阿古茹被这五股巨大的、带着腐蚀性能和恐怖绞杀力的触手从各个方向死死拖住,被迫紧紧靠在了一起。
他们背靠着背,却不再是默契的防御姿态,而是成为了彼此无法挣脱的枷锁!每一次挣扎,都会牵动对方,让束缚变得更加致命。
二人的能量几近枯竭,身体被层层束缚,连活动都变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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