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京城饭店，宴会大厅。
“迎国庆创新菜品厨艺大赛”的现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厅里，临时搭建了数十个标准灶台，来自京城各大国营饭店，如全聚德、东来顺、仿膳、同和居等老字号的顶级大厨们，齐聚一堂。
这些人，跺一跺脚，整个京城餐饮界都要抖三抖。
他们穿着雪白的厨师服，头戴高帽，一个个气度沉稳，眼神中带着身为行业顶尖的傲气。
大厅的前排，坐着本次大赛的评委。
为首的，是德高望重的华夏烹饪协会会长，以及几位早已退隐江湖，泰山北斗级别的特一级厨师。
他们的舌头，被誉为“全京城最挑剔的舌头”，任何一道菜的微小瑕疵，都逃不过他们的品评。
市服务局的领导也悉数到场，正襟危坐，足见对此次大赛的重视。
何雨柱，就站在这群顶级大厨之中。
他没有穿丰泽园的厨师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李老特意为他准备的，崭新的白色工作服，胸口没有挂任何饭店的标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诶，那小子谁啊？哪个饭店的？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看着面生得很。这么年轻，也敢来跟各位师傅们同台竞技？”
“估计是哪个小饭馆出来，想搏个名气的愣头青吧。”
周围的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了过来。
在这些成名已久的大师傅们看来，何雨柱就像一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稚嫩，且不自量力。
何雨柱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灶台前，闭目养神，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他知道，今天这一战，不仅关系到他能否顺利拿到去羊城的门票，更关系到“庖丁”这个身份，能否在京城厨艺界，一炮打响。
他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无可争议。
“当——”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宣布了本次大赛的主题：“传承与创新”。
要求各位大厨，在传统名菜的基础上，做出新意，做出水平。
命令一下，现场立刻叮当作响，热火朝天。
各位大厨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全聚德的师傅，要做一道“改良牡丹烤鸭”，在传统烤鸭的基础上，加入了花卉的清香。
仿膳的师傅，则准备复原一道失传的宫廷菜，“金蟾玉鲍”，造型精美，用料奢华。
东来顺的师傅，更是别出心裁，要用顶级的羊后腿肉，做一道“冰火两重天涮羊肉”。
一时间，整个大厅香气四溢，各种珍馐美味的雏形，在各位大师的手中，逐渐成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些炫目的烹饪技巧和珍贵的食材所吸引。
而何雨柱的灶台上，却显得有些“寒酸”。
他没有准备什么山珍海味，案板上，只摆着几棵最普通不过的大白菜，一只老母鸡，一块猪肘子，和一些火腿。
“他要干嘛？就用这些东西比赛？”
“开玩笑吧？用大白菜参加创新菜大赛？这是来砸场子的吗？”
“呵呵，黔驴技穷了，等着出丑吧。”
就连评委席上的几位老先生，也纷纷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不解和失望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这个年轻人，要么是狂妄自大，要么就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大场面”。
何雨柱依旧不为所动。
他将鸡、肘子、火腿等物，飞快地处理干净，投入一口巨大的汤锅中，加入足量的水，大火烧开，撇去浮沫，然后转为小火，开始慢慢吊汤。
这个过程，漫长而枯燥。
在其他大厨的菜品已经香气逼人，即将出锅的时候，他这里，还只是一锅平平无奇的清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半小时后，吊汤完成。
何雨柱将锅里的所有汤料全部捞出，只留下一锅看起来略显浑浊的初汤。
接着，他将剁好的鸡肉蓉和猪肉蓉，分两次投入汤中，用以吸附汤里的杂质。
这个手法，叫“扫汤”，是川菜和鲁菜中，制作顶级清汤的绝技。
随着肉蓉的不断翻滚，锅里的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清澈。
最后，当他将所有肉蓉彻底撇净时。
一锅清澈见底，色如淡茶，却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顶汤，终于完成。
他小心翼翼地将顶汤盛出，然后，开始处理那几棵大白菜。
他只取白菜中间那最嫩的、带着一点淡黄色的菜心。
用细针在菜心上扎了无数个看不见的小孔，然后放入凉水中，焯烫片刻，捞出过凉。
最后一步。
他将处理好的白-菜心，放入一个白瓷大碗中。
然后，将那锅滚烫的、清澈如水的顶汤，缓缓浇入。
没有多余的调味，没有复杂的装饰。
一碗清水，几棵白菜。
仅此而已。
“这……这就完了？”
“这不就是水煮白菜吗？！”
“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一个争奇斗艳的赛场上，端出一道“水煮白菜”，这已经不是创新，而是对所有评委和同行的公然挑衅！
评委席上，服务局的领导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就连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泰斗，也气得胡子发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胡闹！简直是胡闹！”一位老先生猛地一拍桌子。
就在这时，何雨柱亲手端着那碗“水煮白菜”，稳稳地走到了评委席前。
“各位评委，我的菜，做好了。”
他将那只白瓷大碗，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中央。
“菜名，‘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
这四个字一出，几位老评委的脸色，齐齐一变！
他们不是没见识的门外汉，他们当然知道，这道看似简单的“开水白菜”，实际上是川菜宴席中的一道压轴菜，是考验厨师顶汤功夫的终极试金石！
只是，这道菜早已失传多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做了出来。
他们的怒火，瞬间被巨大的好奇心所取代。
为首的烹饪协会会长，强压着激动，拿起汤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那清澈如“开水”的汤。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先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股复合的、醇厚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香气，瞬间钻入他的鼻腔。
有鸡的鲜，鸭的醇，火腿的咸香，干贝的甜……无数种顶级食材的精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却又彼此分明，互不干扰。
好汤！
仅仅是闻，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闻过的，最顶级的清汤！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勺汤送入口中。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鲜美，在他的味蕾上，轰然炸开！
那味道，清爽，醇厚，鲜甜，回甘……层层叠叠，如同钱塘江的大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的每一寸味觉神经。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全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刻舒张开来。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活了七十多年，尝遍了天下美味，却从未体验过如此纯粹，如此霸道的“鲜”！
这哪里是开水？
这分明是琼浆玉液！是神仙喝的甘露！
他旁边的几位老评委，看他表情不对，也纷纷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下一秒。
整个评委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五位在厨艺界呼风唤雨，见惯了山珍海味的老泰斗，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端着汤勺，愣在当场。
他们的脸上，全都露出了和会长一模一样的，那种如痴如醉，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表情。
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
不就是一碗白菜汤吗？至于吗？
“老……老张，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菜到底怎么样？”服务局的领导忍不住催促道。
那位被称作老张的评委，仿佛如梦初醒。
他没有回答，而是颤抖着手，又舀起一勺汤，然后夹起一小块被汤浸透的白菜心，送入口中。
白菜心入口即化，清甜爽口，吸饱了顶汤的精华，鲜美得让人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好……”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啊！”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指着那碗“开水白菜”，又指着何雨柱，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个字。
“神！”
“神乎其技！”
另外四位评委，也纷纷站了起来，看着何雨柱的眼神，充满了震惊、赞叹，甚至是一丝……敬畏！
他们用最挑剔的舌头，评判了一辈子的菜。
今天，却被一道“开水白菜”，彻底征服。
冠军，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在所有参赛大厨那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在全场观众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何雨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用一碗最简单的“开水白菜”，技惊四座，一战封神！
就在主持人宣布冠军归属，全场响起雷鸣般掌声的时候。
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人，穿过人群，走到了何雨柱的身边，递给了他一块擦汗的毛巾。
“何师傅，恭喜您。”他低声说道。
何雨柱接过毛巾，手指，却触碰到了毛巾里，夹着的一张叠起来的，硬硬的纸条。
他的心，猛地一沉。
服务员冲他诡异地笑了笑，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人群。
何雨柱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在手心，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缓缓展开。
纸条上，没有威胁，没有恐吓。
只有一行用隽秀的钢笔字写下的话：
“开水白菜，不错。羊城再见。”
落款，是一个用翅膀画成的，简笔画图案。
一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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