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平安在流云宗的禁地之内,为家族的未来种下那颗名为“灵根”的种子时,千里之外的燕尾城,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城南的周记当铺,门脸依旧是那块褪色的黑漆木匾,但进出之人却比三年前多了数倍不止。如今的掌柜陈守义,在燕尾城已是个无人不识的体面人物。
他不再仅仅是个当铺掌柜。城东新码头的几处粮行,城西最大的布庄,背后都有他陈家的份子。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那些在茶馆里最会说书的先生,码头上耳朵最灵的力夫,甚至官府衙门里那个最不起眼的扫地仆役,为何都会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悄悄走进周记当铺的后门。
陈家的“耳朵”,已经遍布全城。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城中大户,尤其是王家,在几次暗中使绊子,却都被陈守义提前一步化解,甚至反将一军之后,也渐渐收敛了爪牙,不敢再轻易招惹这头不知何时已悄然崛起的“睡狮”。
这一日,傍晚。
当铺打烊后,陈守义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后堂的书房里,见到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客商”。
那人正是从流云宗远道而来的张铁。他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在桌上,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陈掌柜,你要的东西,我送到了。我的差事,也算完成了。”
陈守义没有多问,只是将一个早已备好的、更为沉重的钱袋推了过去。
“有劳仙师。”
张铁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没有再多言,转身便融入了渐浓的夜色之中。
书房里,只剩下陈守义一人。
他看着桌上那个看似寻常的包裹,呼吸却不由得变得有些急促。他知道,这是那位早已被他敬若神明的三叔公,送来的又一道“法旨”。
他解开油布,里面是一封用蜡密封的信。信纸上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药方。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三叔公那独有的沉稳内敛的笔迹。
药方的名字,只有三个字——“启灵汤”。
陈守义对修仙之事一窍不通,但他看懂了这两个字背后那石破天惊的分量。
他没有半分的犹豫。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整个陈家,这部由他亲手掌控的庞大机器,开始为了这张神秘的药方,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
无数的银钱如流水般从周记当铺的账房流向四面八方。一支支商队被派往更南方的深山,去寻觅那早已绝迹的“百年首乌”;一封封加急的信函送往北地的药材商行,只为求购几两珍稀的“初雪草”……
整个过程耗费巨大,却又在陈家那张无形大网的掩盖下,进行得无声无息。
一个月后,月圆之夜。
陈家的祖祠灯火通明。
祠堂正中架着一口巨大的铜鼎。鼎下是烧得通红的最上等银丝碳。鼎内,墨绿色的汤药正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一股奇异的、混杂了上百种草木的浓烈药香弥漫在整个祠堂之内。
祠堂之外,陈家所有十岁以下的嫡系子弟,以及那些经过层层筛选、被评定为“最忠心”的同龄义子们,早已沐浴更衣,列队整齐,脸上带着孩童特有的、对未知仪式的茫然与敬畏。
陈守义亲自为每一个孩子,盛上了一碗尚还温热的汤药。
“喝下去。”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你们三叔公赐下的仙缘。谁能得此造化,便是我陈家未来的擎天之柱!”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将那碗味道古怪的汤药一一饮下。
大部分孩子在喝下汤药后,只觉得浑身发热,很快便沉沉睡去。
唯有陈守义自己的第三个儿子——陈守夕,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瘦弱男孩,在喝下汤药后没有睡去。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蒲团上,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困惑的神情。
陈守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快步上前,蹲下身,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声音问道:“夕儿,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爹……”陈守夕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我……我感觉,这屋子里,好湿啊……”
他说着,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下一刻,在祠堂那明亮的烛火之下,陈守义看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滴只有露珠大小、晶莹剔透、凭空出现的水珠,竟缓缓地在那男孩稚嫩的、空无一物的掌心之上,凝聚成形!
陈守义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滴在烛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的水珠,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敬畏与惶恐的战栗,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成了!
三叔公的仙法,真的成了!
他陈家,这个在凡俗世界苦苦挣扎了上百年的末流小族,在今夜,终于诞生了第一株可以承接仙道雨露的“灵苗”!
陈守义“噗通”一声,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在了那男孩的面前。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去触摸那滴神迹般的水珠,却又在半空中猛地停住,仿佛那不是一滴水,而是一片足以将他这个凡人彻底融化的滚烫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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