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行的速度不快,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谨慎。他不断变换着土遁的深度与方向,刻意在地底岩层中迂回穿行,抹去一切可能被追踪的神识痕迹。
足足遁出千里之外,他才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沙丘背风坡,悄然无声地钻出了地面。狂风卷起黄沙,瞬间便将他出现过的痕迹掩埋。
先是取出一套最普通的灰色麻布长袍换上。
接着,他调动法力,脸部的肌肉与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不过片刻,他那中年面容再次发生变化:颧骨微高,肤色黝黑粗糙,眼角的皱纹堆垒,眼神也变得浑浊不堪。这副模样,比“平安散人”更显苍老和疲惫。
他将自身的法力波动,再次刻意压制。那股虚浮不定的筑基中期气息,仿佛根基受损、大限将至,随时可能跌落境界。
做完这一切,陈平最后望了一眼流沙古国的方向,辨认方位,迎着西方的烈日,一步步踏入了那片更为广袤、也更为未知的无垠黄沙之中。
一路向西。
流沙古国那片金黄色的沙漠,逐渐被更为坚硬、荒凉的黑色戈壁所取代。这里的风,似乎永恒不息,狂风卷起细碎的黑色砂砾,打在脸上如同刀子切割。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种苍凉、广袤的死寂。
在这等绝地,陈平没有御空飞行,那太过招摇。他就如同一个最底层的苦修士,深一脚浅一脚地用双脚丈量着陌生土地。
他远远避开那些逐水草而居的凡人部族;也数次察觉到骑着沙蜥、比北地马匪更凶悍的沙匪踪迹。此地的风土人情,透着一股与中原、北地截然不同的蛮荒与酷烈。
这趟旅程,一走便是数月。
艰难跋涉,成了唯一的日常。白日,是足以将钢铁炙烤到扭曲的酷热;夜晚,又是能将灵气都冻结的严寒。
他数次遭遇小股沙匪袭扰,对方见他只是气息虚浮的筑基中期老修,便动了杀人夺宝的心思。陈平凭借着金丹期的神识,提前预判路线,悄然隐匿在风蚀的岩柱阴影之中,收敛全部气息,待对方咒骂着离去后才再次现身。
面对黑甲沙蝎、剧毒沙蟒等独有妖兽的堵截,陈平始终保持着绝对的低调。他只动用筑基中期的法力,祭出那件早已破损不堪、灵光暗淡的下品飞剑,以最朴实、最消耗法力的御剑术,与妖兽缠斗许久。
每一次出手,他都恰到好处地表现得法力不济、气喘吁吁,仿佛拼尽全力才将妖兽斩杀。
他像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混入了这片戈壁滩中。渴了,便凭借《玄水真经》对水灵气的微弱感应,深入地底数十丈寻找地下水源。他凭借着雄厚的底蕴和老朝奉的坚韧心性,一步一个脚印,沉默地、坚定地向着卜算中的西方前行。
又是一个黄昏。
陈平正艰难地翻过一座被风沙侵蚀得只剩残骸的巨大沙丘。连日的跋涉,让他那伪装的面容更显疲惫与苍老。
风沙迷眼。
就在他登上沙丘顶端,习惯性地望向地平线尽头的那一刻,他那浑浊的眼眸之中,瞳孔猛地一缩。
无尽的黄沙之中,那片被金色夕阳染红的天幕之下。
一座巨大、古老的建筑轮廓,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若隐若现。
那是一座高塔。
塔身斑驳,呈现出暗黄的土石色泽,形制至少有九层之高,但塔基大半截已被流沙掩埋。即便如此,它依旧是这片平坦沙海中唯一的制高点。
在夕阳的余晖中,塔顶那残破的塔刹,竟依旧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金色佛光。那光芒不耀眼,却异常坚定,仿佛穿透了万古的时光。
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净悠远的檀香气息,顺着风,悄然飘入了他的鼻息。这股气息,让他那因“巫神诅咒”而时常躁动不安的神魂,都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这气息,与他当日卜算时所感应到的,一般无二!
陈平站在沙丘之顶,任凭风吹动他灰白的须发。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历时数月,跋涉万里。
卜算中的机缘之地,那座西域沙城,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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