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外围的硝烟还未散尽，佐佐木雄二蹲在临时搭建的检查站旁，盯着手里半块烤红薯发呆。红薯烤得焦黑，但香气依旧诱人——这是从附近村民手里换来的，代价是一盒日军配给的压缩饼干。
“喂，佐佐木！”森下浩二叼着根草茎，懒洋洋地靠在一截断墙上，“听说联队本部又在发火了，说我们第四联队‘消极避战’。”
雄二掰开红薯，热气腾起。“让他们发火去吧，”他咬了一口，含糊道，“反正‘未遭遇敌军’又不是我们的错。”
森下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三天前，他们奉命在台儿庄外围设卡，拦截可能撤退的中国军队。结果，整个中队“恰好”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夜间还点起篝火烤红薯——火光在几里外都能看见。李宗仁的部队自然绕道而行，而第四联队的战报上只能写下“未与敌接触”几个字。
“不过，”森下压低声音，“昨晚辎重队那帮家伙又搞到好东西了。”
雄二挑眉：“德械？”
“嗯，八成新的毛瑟步枪，还有几箱子弹。”森下搓了搓手指，“老规矩，三成归我们，剩下的走黑市。”
自从北平作战开始，大阪第四联队的“副业”就越来越红火。起初只是偷卖军需品换酒喝，后来发展到与当地商人、甚至中国军队的溃兵交易。雄二作为穿越者，深知历史走向，但他没有试图改变什么——在这疯狂的战争里，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更何况，这些私下交易反而变相削弱了日军的战斗力。
远处传来引擎声，一辆日军卡车摇摇晃晃地驶来，车身上沾满泥浆。雄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检查时间到了。”
卡车停下，驾驶室里跳下一个满脸油污的士兵，是辎重队的原田。“佐佐木前辈！”他笑嘻嘻地敬了个不标准的礼，“这次可是‘大丰收’！”
车厢里堆着十几个木箱，表面印着德文标记。雄二随手撬开一箱，里面整齐排列着毛瑟步枪，枪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从哪搞的？”雄二拿起一支检查。
“台儿庄南边的小村子，”原田压低声音，“国军撤退时丢下的，村民藏在地窖里。”
森下吹了声口哨：“这要是报上去，够拿个勋章了。”
雄二冷笑：“然后明天就被调去前线冲锋？”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很快，步枪被分批藏进检查站后的地洞，只留两箱应付可能的检查。原田从驾驶座底下摸出个小布袋，递给雄二：“村民还给了这个，说是抵‘保管费’。”
雄二打开一看，是几块粗糙的钨矿砂，沉甸甸的。森下凑过来：“这玩意儿值钱？”
“比枪值钱，”雄二掂了掂，“兵工厂最缺这个。”
傍晚，联队本部的传令兵果然来了，板着脸宣布命令：第四联队明日开拔，前往徐州集结。
“又要挪窝了？”森下抱怨道，“这仗打得跟赶集似的。”
传令兵冷笑：“你们第四联队倒是清闲，别的部队都在流血牺牲。”
雄二没吭声。他知道，徐州会战已近尾声，日军虽然占领了徐州，但中国军队主力早已跳出包围圈。接下来，武汉会战才是重头戏——但那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夜里，雄二独自坐在篝火旁，翻看从中国士兵尸体上找到的一本日记。日记主人叫李文忠，是台儿庄守军的一名排长。字迹潦草，但记录了许多细节：士兵们的恐惧、长官的鼓舞、巷战的惨烈……最后一页写着：“若死，愿魂归故里。”
雄二合上日记，丢进火里。火焰吞噬纸页的瞬间，他忽然想起自己原本的世界——那个没有战争、可以安心打游戏的和平年代。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叫佐佐木雄二的日本兵，为了活下去而挣扎。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森下。“睡不着？”
雄二摇头：“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森下一屁股坐下，“跟着联队混呗。反正咱们大阪人最擅长的就是‘应付差事’。”
雄二苦笑。确实，第四联队的名声早已传开——别的联队冲锋陷阵，他们却总能找到各种理由避开硬仗。联队长甚至公开说过：“士兵的命比勋章值钱。”
“对了，”森下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武汉那边有大动作，海军的人已经开始准备了。”
雄二心头一紧。武汉会战是抗战初期规模最大的战役，日军虽然最终占领武汉，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如果历史不变，第四联队很可能会被调往那里。
“先顾眼前吧，”雄二站起身，“明天还要赶路。”
篝火渐弱，夜色深沉。远处的村庄偶尔传来犬吠，但大部分时候，只有风声掠过空旷的田野。雄二躺在简陋的铺盖上，听着周围士兵的鼾声，思绪却飘向远方。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但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森下、原田，甚至整个第四联队的“摸鱼”风气，都成了他生存的掩护。
明天，他们将前往徐州。而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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