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落在御书房窗台时,翅膀还在抖。李震伸手取下铜管,抽出纸条,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字。
他没说话,把纸条放在桌上,手指压住边角。火漆印已经碎了,是前线加急军报特有的标记。他抬头看了眼沙漏,半个时辰前才送来的斥候简报还摊在案上,写着“太行道无异动”。现在这封信却说敌军主力正是从那里杀出。
李骁没有夸大战况的习惯。
李震起身走到墙边,掀开布帘,露出一幅巨大的山川舆图。他拿起红笔,在北境主峰防线画了个圈,又沿着太行旧道拉出一条直线。笔尖停在敌军集结地,顿了一下,重重打了个叉。
门外传来脚步声,内侍低声禀报:“几位将军已在偏殿候着。”
“让他们进太极殿。”李震放下笔,“传令下去,禁军统领、前锋校尉、炮营参将,一个都不能少。”
他披上外袍,大步走出书房。天色阴沉,宫道两旁的灯笼刚点起来,风吹得火焰歪斜。他走得快,衣摆扫过石阶,身后一群人紧跟着,没人敢多问一句。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将领们站成两列,有人脸上还带着倦意,显然是从营中急召而来。李震走上高台,手里拿着那封密信。
“北境断水,右翼被破,主峰防线只剩三日粮草。”他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敌军用的是旧朝禁军阵法,协同严密,不是散兵。他们等的就是我们撑不住。”
底下一片沉默。
一名老将上前半步:“陛下,此时出击风险太大。都城守备不足,万一有内应趁机作乱……不如先调江南兵马北上,等援军到了再反攻不迟。”
另一人附和:“前线将士已疲,不如收缩防线,保住主峰要隘,拖到雨季来临,敌军补给困难,自然退兵。”
李震听着,没打断。等两人说完,他转身示意。内侍立刻抬出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块青铜盘,表面刻满纹路。他伸手按在中心,一道光幕缓缓升起,显出北境地形与兵力流动的影像。
这是乾坤万象匣里的推演图。
“你们看。”他指着光幕,“敌军七千主力分三路压进,看似势大,但后勤线拉得太长。从太行道到前线营地,三百里山路,只有一条运粮小道。他们靠的是沿途几个临时囤点供粮。”
他停顿片刻,“而这些囤点,三天内都不会有新粮入库。因为他们以为我们会死守,耗尽存粮。他们的算盘是——不用强攻,只要围住,我们就自己垮了。”
殿内将领纷纷凑近细看。
李震继续说:“但他们忘了,我们有办法知道他们的动向。钦天监遗脉昨夜送来星图,标记了这支军队的行进路线。今天早上,锦衣卫查实,太行道口确实有大规模人马通过的痕迹,只是被伪装掩盖。”
他收回手,光幕消失。
“这不是防守的时候。”他说,“是反击的时候。”
有人皱眉:“可兵力呢?前线现有兵马不足一万二,若贸然出击,一旦失败,连退路都没有。”
“所以不能全线出击。”李震走向地图,“我要打的是中军帅帐。”
他拿起朱笔,在敌军指挥营位置狠狠一点。
“李骁手上还有两千炮兵,改良震天雷能打五里远。只要炸毁他们的指挥台,敌军各部失去联络,必然混乱。同时派出轻骑绕后,烧掉三个主要粮囤。他们没了粮,又没了指挥,不用我们追,自己就会溃。”
殿内鸦雀无声。
一名前锋校尉忍不住问:“可要是敌军主帅早有防备,设下埋伏怎么办?”
“那就让他埋伏。”李震盯着众人,“我军已无退路。守,是死。逃,是亡。只有往前冲,才能活。”
他环视全场:“这一战,不是为了我李震打的。是为了那些在北境喝不上水、吃不上饭的士兵打的。是为了都城百姓能安稳睡觉打的。是为了新朝能不能立得住打的。”
他走下高台,站在众人面前。
“我不求你们赢。我只问一句——谁愿意带兵去炸那座帅帐?”
短暂的沉默后,禁军统领上前一步:“末将愿往。”
炮营参将也出列:“震天雷由我亲自押送,保证一炮命中。”
前锋校尉咬牙:“末将带轻骑断其后路,哪怕只剩一人,也要烧了他们的粮!”
李震点头,转身回到案前。他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字迹刚劲:
“即刻组织反攻,破敌中军,斩其首脑,不破不还。”
写完,他盖上金印,装入铜匣,交给身旁内侍:“快马送往北境,必须在一个时辰内送到李骁手中。”
随后他走向殿外。太极殿前的烽火台早已准备就绪。他亲自点燃引信。
轰——
一声巨响撕裂夜空。赤焰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开一朵血红的火花。紧接着第二响、第三响接连爆开。
这是最高级别的反击信号。全国所有军营都会看到。
鼓声随即响起,一声接一声,震得宫墙都在颤。禁军精锐迅速集结,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各将领领命而出,快步奔向各自岗位。
李震站在高台上,望着北方天空。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发带。他没有动。
远处,最后一道赤焰还在燃烧,映得半边天发红。
殿前值守的亲兵忽然低声提醒:“陛下,李瑶公主刚派人来问,是否需要调动江南漕运,提前调粮北上?”
李震摇头:“现在调粮来不及。告诉李瑶,让她盯住各地钱庄账目,凡是大量购粮的商户,全部记下。另外,让工坊连夜赶制净水陶罐,明天一早随军资一起发往前线。”
亲兵应声而去。
李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空铜匣。它原本装着那道命令,现在已经送出去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容不得错。前线每一刻都在流血,而后方也不能乱。李骁需要的不只是兵力,还有信心。
他转身走进殿内,重新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太行道,慢慢移到敌军后方的一处山谷。
那里有个废弃矿洞,地图上没标。但他在乾坤万象匣的灵脉图里见过——地底有暗河,可以通到主峰防线侧翼。
如果派一支小队悄悄潜入,不仅能送水进去,还能在关键时刻从内部突袭。
他提起笔,写下第二道密令。
“命李毅挑选二十名精锐,携净水装置,由矿道潜入主峰防线。任务:供水、侦察、待命突袭。行动代号——凿井。”
写完,他吹干墨迹,封进另一个小匣子。
这时,外面鼓声未停,反而越来越急。
他知道,战争的轮子已经开始转动。
而他作为这个国家的掌舵人,只能往前,不能回头。
亲兵接过密令正要离开,李震忽然叫住他。
“等等。”他说,“把净水陶罐的数量再加一倍。告诉工坊,烧裂的也不能扔,缝上铁箍照样用。”
亲兵点头,快步离去。
李震坐回案前,翻开最新的粮册。都城存粮还能撑二十天,但若各地响应调令,十日内可集齐三十万石军粮。
时间够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现在每一刻都不能浪费。
殿外,第三道赤焰刚刚熄灭,余烬飘落如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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