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李嫔耳边炸响。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瞬间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银钥匙!皇帝竟然知道银钥匙!他不仅知道信王,知道文茵,知道“双生花”,甚至连这枚由神秘“第三人”(信王)暗中相助、用来开启井底铁盒的银钥匙,都了如指掌!
自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在他眼中,恐怕都如同掌上观纹,可笑至极!
她下意识地摸向袖袋,那枚冰冷坚硬的银钥匙还好端端地藏在暗格里。皇帝此刻问起,是想收回这最后的“物证”?还是……另有更深的试探?
李嫔强迫自己稳住几乎要颤抖的手,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恭顺,微微屈膝:“回公公的话,臣妾不知什么银钥匙。许是公公记错了?”
她选择了否认。在无法揣测帝心的情况下,否认是最稳妥的选择。这钥匙是信王所赠,若承认,等于坐实了与信王更深层的勾结。
安公公那双浑浊却精光内敛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看穿她这拙劣的伪装。他没有追问,只是那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些,尖声道:“许是杂家老糊涂,记岔了。娘娘,请上车吧。”
李嫔心中忐忑更甚,她知道安公公绝不可能“记岔”。皇帝这是在通过安公公之口,向她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宫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声音单调而压抑。车厢内空间狭小,弥漫着一种陈旧木料和淡淡熏香混合的味道,却丝毫无法缓解李嫔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脑中飞速回想着自穿越以来经历的种种。从揽月轩的小透明,到被迫卷入后宫倾轧,再到无意中触碰皇权核心秘密……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德妃、端妃、文茵、信王……这些曾经显赫或隐秘的人物,如今非死即囚。而她自己,这个原本只想活下去的小小才人,却一步步被推到了风暴的最中心,掌握了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也成为了皇帝眼中必须牢牢掌控的“知情人”。
皇帝会如何处置她?像处理德妃、端妃一样秘密处决?还是像囚禁信王一样将她永远圈禁?或者……因为她今日急智下的“表忠”和尚有的一点“用处”,而暂时留着她?
她不知道。帝心似海,难以揣度。
宫车驶入宫门,那熟悉的、带着威压与禁锢感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比往日更加浓郁,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皇帝赵璟端坐在御案之后,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他正在批阅奏折,神情专注,仿佛刚才信王府那场剑拔弩张的围捕与他毫无关系。
李嫔和信王被引进来,跪倒在地。
“皇叔,李嫔,”皇帝放下朱笔,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平身吧。”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这份平静,反而让李嫔的心悬得更高。
信王颤巍巍地起身,依照路上与李嫔商定的说辞,将“察觉王妃不端、怀疑其与端妃余党勾结、故联络李嫔娘娘意图揭发”的“忠君”故事,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遍,末了更是老泪纵横,泣诉自己年老体弱,被奸人蒙蔽,恳请皇帝恕罪。
皇帝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李嫔紧绷的神经上。
信王说完,御书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皇叔年事已高,又被奸佞蒙蔽,受惊了。回去好生休养吧,王府之事,朕会派人打理干净。”
他没有说信王妃会如何,也没有追究信王“清君侧”的意图,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其定性为“受蒙蔽”,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信王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恩,几乎是被安公公“扶”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和李嫔。
皇帝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李嫔身上。那目光深沉,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和恐惧。
“李嫔,”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今日,做得很好。”
又是这句话!但这一次,李嫔听出了其中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
“臣妾……只是尽忠职守。”她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尽忠职守……”皇帝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莫测,“你能在信王府那般险境中,迅速想出对策,保全自身,亦保全了皇家颜面,确有过人之处。”
他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信王……他与文家的关系,你已知晓?”
李嫔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她谨慎回答:“臣妾……略有猜测。”
“嗯。”皇帝似乎并不意外,“有些旧事,知道便知道了。但有些话,该烂在肚子里。”
“臣妾明白。”李嫔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你是个聪明人。”皇帝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今日起,你便留在长春宫,安心做你的李嫔。六宫事务,暂且不必理会了。”
这是……明升暗降,彻底将她圈禁在长春宫,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至于你父亲李侍郎,”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办事勤勉,忠心可嘉。朕已决定,擢升其为礼部尚书,即日赴任。”
李嫔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父亲升任礼部尚书?!这是恩宠,更是……人质!皇帝在用她父亲的仕途和性命,来确保她的绝对“安分”!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但她只能深深叩首,声音哽咽:“臣妾……代父亲,谢主隆恩!”
“去吧。”皇帝挥了挥手,仿佛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御书房的。外面的阳光明媚刺眼,她却感觉浑身冰冷。她得到了“保全”,家族得到了“晋升”,但付出的代价,是永远的自由和尊严。她将成为这深宫中一个更华丽的囚徒,生死荣辱,皆系于帝王一念。
回到长春宫,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她站在空旷的殿内,看着窗外被高墙分割的天空,只觉得一片茫然。
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那里,不知何时,被人放上了一盆新送的、开得正盛的紫色睡莲。
而在那睡莲碧绿的叶片上,用细小的露珠,粘着一枚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古朴的青铜耳环。
李嫔的心猛地一跳!
这盆睡莲,这枚耳环……是谁送的?!皇帝?不可能!安公公?似乎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是那个曾经在信王府请柬中留下“王妃有异”纸条的第二方势力?!他们竟然能将东西送进这已被严密看守的长春宫?!
这枚青铜耳环,又代表着什么?是新的警告?还是……新的线索?!
她以为风暴已经平息,自己已成笼中鸟,却没想到,这深宫之下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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