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局的试点工作,在李梦瑶的“迂回战术”和周嬷嬷的暗中配合下,总算像老牛拉破车一样,吱吱嘎嘎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文书归档用了新的索引卡片,女官考核也开始尝试使用简化版的绩效表。
但核心的业务流程改革,依旧卡在钱嬷嬷那里,寸步难行。这老太太像是守着自家祖坟一样,守着那些陈年旧规,任凭李梦瑶磨破了嘴皮子,搬出再多数据案例,她就是一句“祖宗规矩不可废”,油盐不进。
李梦瑶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所有的现代管理工具在这块石头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试点单位?这尚宫局简直就是改革路上的“硬骨头”!
这日,她又从尚宫局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心情郁闷地坐在椒房殿的书房里,对着那份写满了困难与阻力的进展报告发呆。窗外春寒料峭,连带着她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素心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试点?司苑司或者御膳房那边,不是挺顺利的吗?”
李梦瑶摇了摇头:“不行。尚宫局是六宫文书和人事的中枢,这里不改,其他地方改得再好,也像是无根之木。再想想办法……”
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皇帝搬出来,强行压服钱嬷嬷吧?那不等于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只会靠“上面”施压?这不符合她“职业经理人”的自我修养。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安公公又带着皇帝的“关怀”来了。这次不是口谕,而是一份……请柬?
“娘娘,”安公公笑着递上一份制作精美的帖子,“三日后,皇上在梅园设‘赏春宴’,特邀娘娘赴宴。”
赏春宴?李梦瑶接过帖子,有些莫名其妙。这寒冬腊月的……哦,不对,已经开春了,但天气依旧冷的很,梅园的花怕是也没开几朵吧?而且,皇帝怎么会突然有闲情逸致搞什么赏春宴?还特意给她发帖子?
她打开帖子,只见上面除了时间地点,还有一行朱笔小字:“携尚宫局钱、周二人同往。”
李梦瑶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赏春宴?这分明是老板看她的“项目”推进受阻,亲自下场帮她搞“团建”来了!而且还是指定了“参会人员”的定向团建!
高!实在是高!
用非工作的场合,缓和紧张关系,拉近彼此距离,这手段,不愧是当皇帝的!
“臣妾领旨,定准时赴约。”李梦瑶压下心中的激动,恭敬应下。
三日后,梅园。虽然春寒料峭,但几株早梅确实绽开了零星的花苞,暗香浮动。宴席设在一处暖阁里,地龙烧得暖和,布置得倒也雅致。
皇帝赵璟坐在主位,神情比在御书房时松弛些许。李梦瑶坐在他下首不远处,而钱嬷嬷和周嬷嬷则被安排在了稍远一些的位置,两人显然都没想到会被突然召来参加这种性质的宴会,显得有些拘谨不安。
宴会开始,依旧是常规的流程,歌舞,敬酒。赵璟并没有过多关注李梦瑶,反而偶尔会问钱嬷嬷几句关于尚宫局往年旧例、档案管理的问题,语气平和,像是闲话家常。
钱嬷嬷起初十分紧张,回答得一板一眼。但皇帝态度温和,问的又都是她熟悉的领域,她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带着几分自豪地讲解起尚宫局的“老传统”。
赵璟听得似乎很认真,偶尔还会点点头,表示认可。这让钱嬷嬷备受鼓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不少。
李梦瑶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里对皇帝的佩服又多了几分。他这是在肯定钱嬷嬷的价值,消除她的抵触情绪呢!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融洽。赵璟才仿佛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到了宫务革新上,他看向李梦瑶,语气随意:
“李嫔,朕听闻你在尚宫局试行新法,似乎有些章程?说来听听,也让钱嬷嬷她们参详参详。”
机会来了!李梦瑶立刻打起精神,她没有大谈特谈改革的好处,而是重点讲述了新方法如何能帮助像钱嬷嬷这样的老管事更轻松、更清晰地掌握全局,减少差错,减轻负担。她甚至举了周嬷嬷使用新考核表后,汇报工作更加顺畅具体的例子。
周嬷嬷适时地补充了几句,证实了新方法确实有效。
钱嬷嬷听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但依旧没有表态。
赵璟见状,端起酒杯,淡淡地说了一句:“宫务繁琐,祖宗立下规矩,是为了井然有序。然时移世易,若有好法子,能于规矩无损,反增其效,亦是好事。钱嬷嬷恪尽职守,朕心甚慰。望尔等能同心协力,取其精华,去其繁琐,使宫务更上一层楼。”
他没有强迫钱嬷嬷必须接受,而是肯定了她的尽职,同时给出了“取其精华,去其繁琐”的灵活原则。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维护了“祖宗规矩”的体面,又给改革留下了空间。
钱嬷嬷起身,恭敬应道:“老奴……谨记皇上教诲。”
宴会结束后,李梦瑶陪着两位嬷嬷走出梅园。钱嬷嬷虽然依旧没说什么,但对着李梦瑶时,那僵硬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周嬷嬷更是悄悄对李梦瑶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娘娘放心,回去后奴婢再劝劝钱姐姐。”
李梦瑶知道,坚冰已经开始融化了。皇帝这番“团建”,效果显着!
回到椒房殿,她心情大好,连晚膳都多吃了半碗。
素心笑着打趣:“看来皇上这‘赏春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呢!”
李梦瑶但笑不语。她想起宴会上皇帝那看似随意、实则处处为她铺路的举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这种被人默默支持、细心呵护的感觉,真好。
只是,老板为了她这个“项目”能顺利推进,都亲自下场搞“团建”了,她要是再搞不定,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压力瞬间又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尚宫局的方案,准备连夜修改。必须趁着这股“东风”,把试点工作彻底推开!
这“合伙人”的活儿,果然不是那么好干的。老板给你搭好了台子,戏唱得好不好,还得看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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