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七年,冬。
汴京城外七十里,一个叫野猪洼的破落军寨里,北风跟死了亲爹似的嚎,刮得营房里那几扇破木板门哐当哐当响,活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林枫就是被这鬼动静,还有肚子里那股火烧火燎的饿劲儿给硬生生折腾醒的。
“操…什么玩意儿这么吵…”他眼皮沉得跟灌了铅,勉强掀开一条缝,入眼是黑黢黢、低矮得快要压下来的茅草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味儿——汗臭、脚臭、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尿骚?
这他妈是哪个剧组搭的破棚子?也太写实了吧?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沉得抬不起来,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大病初愈般的虚弱,嗓子眼干得冒烟。
“水…”他嘶哑地挤出点声音,跟破风箱似的。
旁边窸窸窣?一阵响动,一个带着点畏缩的声音凑过来:“林…林伙长,您醒啦?”
伙长?什么鬼?
林枫费力地扭过头,借着墙缝里透进来的那点惨淡天光,看见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半大孩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枯黄头发,正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小心翼翼递到他嘴边。
碗里是半碗浑浊不堪、颜色可疑的液体。
林枫实在是渴极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着那孩子的手勉强啜了一口。
一股又馊又涩、还带着股土腥味的玩意儿猛地冲进喉咙,呛得他差点把肺管子咳出来!
“这…这他妈是水?!”林枫咳得眼泪汪汪,感觉嗓子更疼了。
那瘦猴似的孩子吓得往后一缩,碗里的“水”洒出来大半,结结巴巴道:“就…就是滤过的雨水…寨子里井早干了…王都头说了,要省着点喝…”
雨水?滤过?省着喝?
林枫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些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画面猛地涌了进来——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电脑屏幕上的军事游戏…还有…对了,他通宵研究一款古代战争模拟器,然后眼前一黑…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视线艰难地在四周扫了一圈。
低矮的土坯墙,茅草屋顶,身下是铺了层薄薄干草的破板床,空气冰冷刺骨。自己身上套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硬邦邦的破袄子,旁边那瘦猴孩子穿着同样破烂的古代号衣…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像冰锥子一样狠狠扎进了他的脑海。
我…日…你…哥…
穿越了?!
“现在…是哪年?这儿是哪儿?”林枫的声音干涩得吓人,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那瘦猴孩子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更厉害了,哆哆嗦嗦道:“宣…宣和七年啊…这儿是捧日军左厢第五营下辖的野猪洼军寨…林伙长,您…您是不是摔坏脑子了?前天您去巡哨,从坡上滚下来…”
捧日军?宣和七年?
林枫感觉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他是军事爱好者,对这段历史可不陌生!北宋末年,宋徽宗那老小子还在醉生梦死,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靖康之耻,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一两年了!
自己不仅穿越了,还穿到了这个地狱开局的时间点?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底层得不能再底层的丘八?!
“老子…”林枫一句国骂还没出口,肚子先发出一阵极其响亮、极其不争气的“咕噜”声,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压倒了震惊和恐惧。
那瘦猴孩子倒是机灵,赶紧从怀里掏出半个黑乎乎、硬得能当砖头使的饼子,小心翼翼递过来:“伙长,您饿了吧?这是早上发的炊饼,我…我给您留了半块…”
林枫看着那玩意儿,怀疑这能不能啃动。但饥饿驱使下,他还是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嘎嘣!”
差点没把他牙崩掉!
这他妈是饼子?这分明是凶器!
瘦猴孩子看着他的表情,小声补充:“得…得泡软了吃…或者蘸点水…”
林枫绝望地放下“凶器饼”,有气无力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就…就这点吃的?”
“俺叫侯三,大伙儿都叫俺瘦猴…”孩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也冒着绿光,“营里粮草断了快半个月了…王都头昨天带人去城里讨要,还没回来…这饼子,还是前天发的最后一点…”
断粮半个月?林枫眼前一黑。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北宋末年军队就这待遇?难怪这身子原主饿得去巡哨都能滚下山坡摔死!
正想着,那扇破木板门被人“砰”一脚踹开,冷风裹着雪粒子猛地灌进来,冻得林枫和瘦猴同时一哆嗦。
门口站着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军汉,穿着同样破旧但明显厚实些的号衣,腰里别着一根短棍,眼神凶狠地扫了过来。
“林枫!你个杀才还没死透呢?”那军汉声音粗嘎,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没死就赶紧给老子滚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挺尸?真当自己是少爷秧子了?”
根据原主残留的一点模糊记忆,林枫认出这家伙是管着他们这几个伙的队正,姓刘,具体叫啥忘了,但平日里对原主非打即骂,克扣粮饷是常事。
瘦猴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叫了句:“刘队正…”
刘队正压根没搭理瘦猴,几步跨进来,指着林枫的鼻子就骂:“娘的!前天让你去巡哨,你倒好,给老子滚下山坡装死!害得老子被都头训斥!告诉你,今天要是再找不到吃食,老子就先拿你打牙祭!”
找吃食?林枫心里一动,面上却装出原主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虚弱”地跌坐回去,有气无力地道:“刘…刘队正…我…我实在没力气了…”
“没力气?”刘队正狞笑一声,抽出腰间的短棍,“老子看你是皮痒痒了!欠收拾!”
说着,抡起棍子就朝林枫身上砸过来!
要是原来的林枫,估计就咬牙硬挨了。但现在…
林枫眼神一厉!他妈的,老子刚穿过来,一口饭没吃,先要挨揍?
几乎是本能,他看似虚弱地往床里边一缩,险险避开棍子,同时脚下似乎无意地一勾。
那刘队正根本没料到这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怂货敢躲,一棍落空,重心本就不稳,又被这么一绊,“哎哟”一声惊呼,胖大身躯直接向前扑去,“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短棍也脱手飞了出去。
“哎呦喂…我的牙…”刘队正摔得七荤八素,门牙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瘦猴都看傻了,张着嘴愣在原地。
林枫心里冷笑,面上却挤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挣扎着爬过去:“队正!队正您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扶您起来…”
他嘴上说着扶,手却“不小心”按在刘队正扭到的脚踝上。
“嗷——!”刘队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猛地推开林枫,“滚开!你个丧门星!”
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感觉脚踝钻心地疼,门牙也松动了,看着林枫那副“惶恐无辜”又弱不禁风的样子,想再动手,又觉得邪门,最后只能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刘队正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地捡起短棍,指着林枫,“你小子给老子等着!找不到吃的,今晚就扒了你的皮!”
说完,也不敢再多待,悻悻地摔门而去。
破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北风的呼啸声。
瘦猴看着林枫,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伙长。
林枫没理会瘦猴的目光,慢慢坐回板床上,揉了揉依旧饥饿的肚子,眼神却不再是刚才的茫然和绝望,而是透出一股子饿狼般的狠劲儿。
妈的,北宋末年?军寨断粮?上司欺压?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勾起一丝痞气十足的弧度。
行啊,这开局是挺坑爹。
但想让老子乖乖饿死或者被打死?
门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瘦猴:“猴子,寨子里像咱们这样快饿死的人,多不多?”
瘦猴下意识点头:“多…好多伙都断顿了…天天有人去林子里刨树皮挖草根…”
林枫点点头,眼神闪烁。
“去,悄悄叫几个信得过、还能动弹的兄弟过来。”
“啊?林伙长,叫…叫人来干啥?”
林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那脏兮兮的脸上显得格外显眼。
“干啥?”
“找刘队正‘借’点粮食,顺便…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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