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呛得肺管子生疼,三人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回了野猪洼军寨那低矮破败的寨墙下。了望的兵士早就看到了他们狼狈的身影,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
“队副!栓子哥!你们…”守门的兵士看到三人浑身血污、惊魂未定的模样,吓了一跳。
“关门!快关门!”林枫喘着粗气,嘶哑地吼道,一把将受伤的山猫推了进去。
寨门重重合拢,门闩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枫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剧烈地喘息着,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王栓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山猫捂着流血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遇到土匪了?”闻讯赶来的张茂看到三人模样,也是骇然失色。
林枫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闻声聚拢过来的兵士,压低声音对张茂道:“召集所有伙长以上的人,立刻到我屋里!快!”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迫,张茂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跑去。
林枫又对守门兵士厉声道:“加强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兵士被他眼中那股冰冷的杀气震慑,连忙应声。
林枫这才搀起山猫,和王栓子一起,踉跄着朝自己的破屋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兵士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寨子里刚刚因为粮食而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回到破屋,瘦猴赶紧点亮油灯,看到三人的惨状,吓得手直抖。
“猴子,去找老文书,拿最好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来!快!”林枫吩咐道,同时撕开山猫胳膊上破烂的衣袖,检查伤口。弩箭擦伤,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
瘦猴慌忙跑了出去。
王栓子瘫坐在板床上,眼神发直,喃喃道:“队副…那…那些黑衣人…还有那女的…到底是哪路的?为啥要杀咱们?又为啥放咱们?”
林枫沉默地处理着山猫的伤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也不知道答案。金人、神秘的宋人接头者、更神秘的黑衣杀手、还有那个下令放人的女子…这潭水太深太浑了!他们撞破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女子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小心身边人”。她指的是谁?王禀?张茂?还是其他什么人?
这时,张茂带着几个伙长急匆匆赶来了,挤进狭小的破屋,看到屋里的情形,都倒吸一口凉气。
“队副,出什么事了?”张茂急问。
林枫示意瘦猴先带山猫出去包扎,然后扫视了一圈众人,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们今晚去了三峰山。”
众人脸色骤变。三峰山是禁区,大家都知道。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林枫继续道,目光如刀,“刘扒皮私通的不只是土匪,还有…金狗!”
“什么?!”
“金人?!”
屋里顿时一片哗然,几个伙长脸都吓白了。
“不止如此。”林枫语气更冷,“还有另一伙人,专业的杀手,灭了口!我们也被他们伏击了!”
他省略了那个神秘女子和警告,现在任何人都不值得完全信任。
“要不是…运气好,我们三个今晚就回不来了。”林枫盯着众人,“对方已经知道有人窥探,很快就会查过来。野猪洼…不能再待了。”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不能待了?去哪?”一个伙长声音发颤,“咱们都是军籍,擅自离营是死罪啊!”
“留下来更是死路一条!”林枫厉声道,“金狗的事一旦捅出去,朝廷追查下来,整个军寨都要陪葬!那些杀手也不会放过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那…那怎么办?”张茂声音干涩。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走!必须走!”他斩钉截铁,“但不能一起走,目标太大,死路一条!”
他目光扫过众人:“愿意跟我走的,立刻回去收拾,只带武器和三天口粮,一炷香后在北寨墙下集合!不愿意走的,自求多福,但今晚的事,谁敢泄露半个字…”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无赦!”
几个伙长吓得一哆嗦,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队副…俺…俺跟你走!”王栓子第一个站起来,咬牙道。
“俺也跟队副走!”张茂稍一犹豫,也重重点头。他知道,留下必死无疑。
另外两个伙长对视一眼,一咬牙:“我们也走!”
还有一个伙长脸色变幻,最终低下头:“队副…我…我家眷还在老家…我…”
林枫摆摆手,打断他:“人各有志,不强求。记住我的话,管好嘴巴,或许能多活几天。”
那伙长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立刻行动!一炷香!”林枫低喝。
众人立刻散开,急匆匆离去。
屋里只剩下林枫和王栓子。
“栓子,你去集合咱们信得过的老弟兄,告诉他们实情,愿意走的,一起!动作要快!”林枫吩咐。
“明白!”王栓子转身冲了出去。
林枫则快速收拾东西。那本要命的簿册、碎银子、刘扒皮的靴子、还有一把短刀和弓…他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和秘密的东西打包成一个不起眼的包袱。
刚收拾停当,瘦猴搀着包扎好的山猫回来了。
“队副…咱们真要走啊?”瘦猴声音带着哭腔,满脸恐惧。
“不想死就跟我走。”林枫语气冰冷,“猴子,山猫,你们也去收拾,马上!”
两人不敢多问,慌忙跑回自己铺位。
一炷香时间快到,林枫背上包袱,拿起刀,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简陋的破屋,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出。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北寨墙下,影影绰绰聚集了三十多个人影,都是王栓子、张茂麾下最信得过的老弟兄,一个个面带惊惶,却都紧握着武器,背着小小的行囊。
看到林枫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队副…”
“队副,人都齐了…”
林枫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兄弟们,今晚咱们撞破了天大的秘密,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想活命,就得闯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一走,就是逃兵,前路艰险,生死难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众人沉默着,但没人后退。留下是等死,闯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林枫重重点头,“从现在起,没有队副,只有兄弟!咱们拧成一股绳,杀出一条活路!”
他不再废话,对王栓子道:“栓子,带路!走西边那条采药人小道!”
“明白!”
王栓子一挥手,队伍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如同幽灵般滑向西面一段相对低矮破旧的寨墙。这里平时看守不严,王栓子早就带人做了手脚,弄松了几根栅栏。
两人合力,悄无声息地搬开栅栏,露出一个可供人钻出的缺口。
“快!依次出去!别出声!”林枫低喝。
众人鱼贯而出,动作迅速而安静。
就在最后几人即将钻出时,寨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喊:“拦住他们!别让林枫跑了!”
是那个没跟来的伙长!他果然告密了!
“快走!”林枫脸色一变,猛地将最后两人推出缺口,自己和王栓子、张茂断后!
只见王禀带着几十个亲随兵士,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王禀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惊怒和杀意!
“林枫!你这个叛徒!竟敢私通外敌,煽动叛乱!给我拿下!”王禀厉声吼道,拔刀指向林枫。
“放你娘的屁!”王栓子破口大骂,“私通金狗的是刘扒皮和你!”
王禀眼神一慌,随即更加狰狞:“胡说八道!给我杀!格杀勿论!”
亲随兵士们举刀冲了上来!
“队副!快走!”张茂红着眼睛,挥舞着刀挡住冲来的兵士,“我们断后!”
“走啊!”王栓子也怒吼着,和几个留下的弟兄死死堵在缺口前,与王禀的人厮杀在一起!
林枫眼眶欲裂,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犹豫!
“兄弟…保重!”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猛地转身钻出缺口!
身后传来激烈的厮杀声、惨叫声和王禀气急败坏的怒吼!
林枫心如刀绞,但脚步不停,玩命地冲向外面漆黑的雪原!外面接应的弟兄拉着他,疯狂向西面的山林逃去!
“放箭!放箭!”寨墙上传来王禀的咆哮。
稀疏的箭矢嗖嗖地射来,落在他们身后的雪地里。
众人头也不回,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拼命狂奔!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脚下不断打滑,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喊杀声和火光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直到肺疼得像要炸开,众人才敢停下来,瘫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个个狼狈不堪,惊魂未定。
林枫回头望去,野猪洼军寨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三十多人逃出来,此刻只剩下二十来个。张茂和那几个断后的弟兄,恐怕…
林枫狠狠一拳砸在雪地上,眼眶发热。
从此,他们不再是官兵,而是…逃卒。前路茫茫,杀机四伏。
“队副…现在…去哪?”一个弟兄喘着气,颤声问道。
林枫站起身,抹去脸上的雪水,望向西方沉沉的夜幕,眼神冰冷而坚定。
“进山!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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