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那边有动静！”
冰冷的呵斥声与急促逼近的脚步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枫从沸腾的杀意中惊醒！火把的光芒已经照亮了不远处的断墙，龙骧卫巡逻队正迅速包抄过来！
绝不能被发现！尤其是在此刻，在他刚刚擒获并几乎确认了“暗蝶”身份的时刻！一旦暴露，不仅前功尽弃，更会立刻引来夏侯桀的雷霆手段，黑风寨顷刻间便会万劫不复！
电光石火间，林枫眼中冰蓝厉芒爆闪，做出了决断！他勐地松开扣住小蝶咽喉的手，化指为掌，在她后颈勐地一按！这一击力道控制得极其精妙，既不会致命，又能确保她短时间内无法苏醒发声！
小蝶身体勐地一僵，眼中闪过极度的惊恐与不甘，随即眼神涣散，软软瘫倒在地，彻底昏迷过去。
几乎在同时，林枫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急退，顺势一脚将旁边半截焦黑的木桩踢向相反方向的废墟！
“哐当！”木桩撞碎砖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在那边！追！”巡逻队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脚步声和呼喝声转向那边。
林枫则借着这短暂的混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入更深处的断壁残垣之后，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冰冷的目光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
两名龙骧卫士兵持刀谨慎地靠近小蝶昏迷的地方，火把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和瘫软的身形。
“是个女人？寨里的侍女？”
“好像昏过去了？怎么搞的？”
“搜一下！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蹲下身，粗略检查了一下小蝶的状况和周围，并未发现明显外伤和打斗痕迹（林枫处理得很干净），皱眉道：“像是突发恶疾晕倒了？或是吓的？”
另一名士兵不耐烦道：“管她怎么晕的！拖到一边去，别挡道！妈的，这鬼地方晦气！继续巡逻！”
两人粗暴地将小蝶拖到一处墙角靠着，便不再理会，骂骂咧咧地继续向前巡逻而去。
直到巡逻队的脚步声和火光彻底远去，林枫才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小蝶身边。他蹲下身，手指快速在她几个穴位上拂过，确保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然后迅速将她拖到一处更加隐蔽的、堆放杂物的角落，用破麻布和碎木稍作掩盖。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杀意。小蝶的身份基本确认，但现在绝不能杀她，否则立刻会引起龙骧卫的警觉。必须稳住她，利用她，或许还能从她身上挖出更多关于“暗鸮”夏侯桀的计划！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将情报告知柳娘子！让她有所防备，并商议下一步行动！余烬的计划疯狂而危险，但或许是唯一能打破死局的机会！开水闸，制造混乱…必须提前准备！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抹去脸上的痕迹，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寻常巡逻归来，然后快步向着忠义堂偏殿方向走去。
偏殿外有龙骧卫看守，但并未阻拦他进入。殿内灯火昏暗，挤满了受伤和疲惫的守军，气氛压抑。柳娘子正坐在一角，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查看一份简陋的寨防图，眉头紧锁，脸色疲惫。看到林枫进来，她抬起头，凤眸中闪过一丝询问。
林枫走到她身边，看似随意地坐下，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速说道：“寨主，有要事。小蝶…是‘鹰巢’细作，‘暗蝶’。”
柳娘子身体勐地一僵，霍然抬头看向林枫，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厉色！她下意识地要看向小蝶常待的方向，却被林枫用眼神制止。
“消息可靠？”柳娘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颤抖。她显然无法立刻接受这个事实，小蝶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
“我刚试探过，八九不离十。”林枫语气冰冷急促，“但现在不能动她，以免打草惊蛇。更重要的是…”他目光扫过四周，声音更低，“龙骧卫夏侯桀，很可能也是‘鹰巢’的人，代号‘暗鸮’！他此行真正目的，是夺取后山邪物残留，并…灭口！”
柳娘子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勐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这个消息比小蝶是细作更加骇人听闻！朝廷派来的钦差，竟然是最大的敌人？！
“消息来源？”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干涩。
“余烬。”林枫吐出两个字，看到柳娘子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继续道，“他们明夜子时会强攻龙骧卫营地，制造混乱，抢夺那邪物核心。要求我们…趁乱打开东面废弃水渠闸口，放水倒灌后山坑洞，以中和邪能，阻止夏侯桀转移。”
柳娘子倒吸一口凉气，凤眸中满是惊骇：“强攻龙骧卫？！他们疯了？！这…这简直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林枫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寨主，我们没有选择了。夏侯桀是‘暗鸮’，就绝不会放过黑风寨任何一个人！等他将邪物到手，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余烬的计划虽险，却是唯一的机会！”
柳娘子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内心经历着巨大的冲击和挣扎。她死死盯着林枫：“你…相信余烬？”
“我不相信任何人。”林枫声音冰冷，“但我相信眼前的绝境。开水闸，制造混乱，至少能打乱夏侯桀的步骤，为我们争取一丝主动权。甚至…或许能趁乱找到逃生之路。”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余烬的目标是邪物，与夏侯桀直接冲突。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而言，都是机会。”
柳娘子沉默良久，目光扫过殿内伤痕累累、眼神麻木的弟兄，最终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好。怎么做？”
“首先，绝对保密，尤其防备小蝶。其次，立刻秘密挑选绝对可靠的弟兄，熟悉东面水渠情况的，提前摸清闸口状况，做好准备，但绝不能走漏风声。其三，你我…要演一场戏。”
“演戏？”
“对。明日起，你要对我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和猜忌，最好…当众斥责我，甚至…将我暂时关押。”林枫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夏侯桀和多疑，小蝶是暗蝶，我们内部不合的消息，一定会通过她传到夏侯桀耳中。这能降低他的警惕，让他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内斗上，方便我们暗中准备，也更符合‘暗鸮’希望看到我们内耗的心理。”
柳娘子深深看了林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重重点头：“…明白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名崔主事带着两名龙骧卫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那惯有的、虚伪的温和笑容：“柳寨主，林队正，都在啊。夏侯大人有请，关于明日寨防巡查和人员甄别事宜，还需二位协助定夺。”
来得真快！林枫和柳娘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有劳主事，我们这就去。”柳娘子起身，神色已然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恭顺。
林枫也默默跟上。
来到中军大帐，夏侯桀依旧端坐主位，面甲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进来的二人，在林枫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
崔主事在一旁笑道：“夏侯大人体恤寨中伤亡惨重，明日将由龙骧卫接手大部分防务，进行彻底清查。还请柳寨主和林队正安抚好寨民，配合查验，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话语温和，内容却充满威胁。
柳娘子低头应道：“谨遵将军令，黑风寨上下必定全力配合。”
夏侯桀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林枫，声音低沉：“林队正，你熟悉寨中情况，尤其是后山一带，明日由你带路，配合崔主事进行详细勘查，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林枫抱拳，声音平静。
“嗯。”夏侯桀似乎对他的顺从还算满意，挥了挥手，“下去吧。”
两人退出大帐，走出不远，柳娘子忽然停下脚步，勐地转身，对着林枫厉声呵斥道：“林枫！别以为龙骧卫大人看重你，你就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寨子弄成今天这样，你北营难辞其咎！给我好自为之！”
她的声音不小，引得附近巡逻的龙骧卫和守军都纷纷侧目。
林枫勐地抬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屈辱与愤怒，咬牙道：“寨主！你…”
“闭嘴！回去好好反省！”柳娘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拂袖而去，留下林枫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周围投来各种目光，有同情，有疑惑，也有幸灾乐祸。
隐藏在暗处的小蝶（已被同伴唤醒，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光，悄悄退入阴影中。
戏，开场了。
林枫站在原地，感受着四周各异的目光，心中冰冷一片。他知道，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丝差错，便是万丈深渊。
他抬起头，望向黑沉沉的、不见星月的夜空。
明夜子时…这场决定生死的豪赌，即将揭晓。
（第二卷，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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