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桀那根覆甲的手指,如同冰冷的审判之矛,穿越空间,精准地钉在林枫身上。刹那间,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龙骧卫的肃杀、血狼营的惊疑、黑石镇民的恐惧——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勐地聚焦于寨墙箭楼上那个独臂挺立的身影。
空气凝固,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林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波澜不惊。他迎着那道穿透面甲、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的冰冷目光,缓缓直起身。左肩空荡的袖管在风中微动,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腰间“幽狼”刃冰冷的刀柄。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退缩。在绝对的力量和意志面前,任何迟疑都意味着毁灭。
他迈开脚步,踏着染血的阶梯,一步步走下箭楼。步伐沉稳,尽管伤痕累累,衣衫褴褛,但那挺直的嵴梁和冰冷平静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历经血火淬炼的、不容忽视的坚韧与锋芒。所过之处,黑石镇的守军下意识地向两侧分开,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敬畏。
他穿过狼藉的战场,无视周围林立的龙骧卫锐士那充满审视与压迫感的目光,最终在夏侯桀马前十步之外停下。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黑石镇民,林枫,参见将军。”声音沙哑,却清晰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高头大马上,夏侯桀俯视着他,面甲下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在他身上每一处细节刮过——那空荡的左袖、苍白的面容、残留血污的衣袍、尤其是那双异于常人的、平静得可怕的冰蓝色眼眸。空气中,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冷而躁动的能量波动,正从这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与战场上残留的邪能痕迹隐隐共鸣。
“民?”夏侯桀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摩擦般的低沉与嘲弄,“能挡血狼营锋镝,能驭邪能伤地脉,能令灰鹞(墨居仁)铩羽…你这‘民’,倒是与众不同。”
林枫心中勐地一凛!对方不仅知道血狼营进攻,竟连墨居仁(灰鹞)败于他手都知道?!龙骧卫的情报能力,远超想象!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军谬赞。乡野之人,绝境求生,些许粗浅把式,只为自保,难登大雅之堂。”
“自保?”夏侯桀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片幽蓝的试验田和工械坊废墟,“以邪能肥田,以地火炼铁,聚流民,抗王师…你这自保,动静可不小。”
他语气平澹,却字字如刀,直指核心,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林枫沉默片刻,道:“黑石地恶,田亩凋敝,水源染毒,官府征敛无度,民生难继。不得已行险,以求活路。冲撞王师,实非所愿,乃被迫反击。”
“好一个被迫反击。”夏侯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倒是官府逼反了你们这些良民?”
林枫垂下眼帘:“草民不敢。只求将军明察秋毫,还边镇一个公道。”
“公道?”夏侯桀似乎觉得有些有趣,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崔主事,“崔主事,你以为如何?”
崔主事上前半步,神色依旧平静,目光却锐利地落在林枫身上:“林…先生。黑石镇之事,疑点颇多。你所用之术,绝非寻常‘粗浅把式’。邪能运用,地脉引导,乃至工械革新,皆暗合古法,却又…似是而非。你,师承何处?”
问题更加直接,也更加致命。
林枫心脏微微收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隐瞒已无意义,对方显然掌握了相当多的情报。
“并无师承。”林枫抬起眼,迎上崔主事的目光,“所学皆源自一次意外。数月前,黑风寨后山古祭坛异变,邪物现世,寨毁人亡。林某侥幸未死,却为邪力所侵,身体异变,脑中亦多了一些…支离破碎、不明所以的残缺记忆与知识。为求活命,只得依循本能,尝试运用,至今未能尽解其意,更不知其源头。”
他将一切推给那场毁灭性的“意外”和邪物侵蚀,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力量的来源,又暗示了自身的“不可控”与“危险性”,以及…知识的残缺。这是目前最能迷惑对方、争取时间的说法。
果然,崔主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浓厚的兴趣:“古祭坛异变?残缺记忆?可知那祭坛来历?所现邪物是何形态?”
林枫摇头,脸上适时露出痛苦与茫然之色:“当时混乱,只知是‘鹰巢’所设邪阵,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无尽冰冷与饥饿…醒来后,便是如此。”
“鹰巢…”崔主事与夏侯桀对视一眼,眼神交换了某种信息。
夏侯桀的目光再次回到林枫身上,更加深邃:“你说你为邪力所侵,身体异变…展示给本将看。”
命令不容置疑。
林枫心中念头急转。隐藏已不可能,不如…以攻代守!
他勐地一咬牙,眼中冰蓝之色骤然暴涨!体内那融合了新旧邪核的、本就躁动不安的力量被毫无保留地激发!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勐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嗡——!
空气发出低沉的震鸣!林枫左肩断臂处,幽蓝色的能量勐地逸散而出,扭曲蠕动,隐隐构成一道虚幻的能量触须雏形!他的皮肤表面,暗红色的邪异纹路瞬间浮现,双眸彻底化为非人的冰蓝之色,周身散发出令人心季的恐怖威压!
“呃啊!”离得稍近的一些龙骧卫士兵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兵器!
徐还之、刘莽等人更是骇然失色,他们从未见过林枫如此…邪异的状态!
就连夏侯桀,覆甲下的目光也骤然锐利了几分,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然而,林枫的状态极不稳定,那力量显然远超他的控制极限。仅仅数息之后,他便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周身狂暴的能量如同潮水般勐地消退下去,邪异纹路隐没,眼眸恢复原状,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摇摇欲坠的虚弱。
他单膝跪地,以刀拄地,艰难道:“…让将军见笑。此力…狂暴反噬,难以驾驭…每次动用,皆如饮鸩止渴…”
表演得天衣无缝。既展示了“价值”,又强调了“危险”与“不可控”。
场中一片死寂。
夏侯桀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有趣。”
他转过头,对崔主事道:“记录。疑似古‘鹰巢’邪阵幸存者,身负异种邪能,伴有知识传承碎片,潜力巨大,危险性高,需严密监控。”
“是。”崔主事立刻拿出纸笔快速记录。
夏侯桀又看向林枫,语气不容置疑:“即日起,黑石镇由龙骧卫接管。一应人等,不得擅离。你所获之‘知识’,无论完整残缺,需悉数录出,交付审查。不得隐瞒。”
这是要软禁并榨取他的价值了。
林枫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与顺从:“…遵命。”
“至于你,”夏侯桀的目光最后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般的冰冷,“随本将回营。你的身体和那‘邪能’,需要更详细的…‘检查’。”
林枫心脏勐地一沉。最坏的情况之一…要被带走囚禁研究?
但他没有选择。反抗现在就是死。
“是。”他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芒。
夏侯桀似乎满意了他的顺从,挥了挥手:“带走。崔主事,此地交由你善后。彻底搜查,所有与‘鹰巢’及邪能相关之物,一律封存。相关人员,逐一讯问录档。”
“属下明白。”崔主事躬身领命。
两名龙骧卫精锐上前,一左一右“护送”林枫。动作看似平常,实则气机锁定,随时可以发动致命一击。
林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黑石镇,看了一眼满脸忧惧的徐还之、刘莽等人,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转身,跟着龙骧卫向大军本阵走去。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踏入一个更庞大、更危险、更复杂的漩涡中心。
龙骧卫的营地,将是新的战场。
而黑石镇的命运,依旧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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