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晴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起身，米色衬衫的袖口沾着块墨渍 ，这应该是今早赶方案时不小心弄脏的，她竟直到此刻才发觉。
走过长廊，玻璃幕墙上映出的影子眼窝泛青，这阵子她总这样，上班机械地处理着工作，下班浑浑噩噩地回家。
“暖晴？”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让她脚步一顿。
菲利克斯站在会议室门口，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只是手掌无意识地摩挲过公文包搭扣，看起来倒比上次见面时局促了些。
“我过来处理一些合约上的问题，”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喉结滚动了下，“关于上次…… 你救了我和卡琳娜的事，我想邀请你吃顿饭，聊表感谢。”
文暖晴扯了扯嘴角，试图扬起惯常的笑意，最后却只勉强弯起清线的弧度：“大家当时都是齐心协力，再说吉人自有天相，哪谈得上‘救’字。”
“怎么不算？” 卡琳娜突然从菲利克斯身后探出头，“你都救了我两回了！再推辞，用中国话说，可不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嘛。”
话都说到这情份上，倒让文暖晴无法再拒绝，只好点头应下来。
饭局选在公司附近的私房菜馆，菲利克斯拿起公筷的动作格外郑重，夹起一块软嫩的鲈鱼放进她碗里：“当时你用发簪撬开铁锁，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像电影里的情节。”
他眼里的惊叹真切，手指比划着铁锁的大小，“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技能？”
文暖晴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那块鲈鱼在碗里冒着热气，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
她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度假山庄项目结束后，我们有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像这样放松的吃饭了。”
“可不是嘛！” 卡琳娜举起酒杯，“要是当时没有你，我和端木念两人说不定……”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端木念怎么还不来？”
菲利克斯的动作慢了下来，放下公筷道：“电话里说要加班，手头有急事。”
“邀约的事，你该让暖晴帮忙问啊，” 卡琳娜说着，“你们俩不是天天形影不离吗？”
这句话猝不及防戳中文暖晴的心事。
她望着杯底沉落的柠檬片，声音轻得像叹息：“端木总确实忙，你问端木泽就知道，公司最近一堆棘手事。”
她刻意扬起语调，带着点玩笑的意味，“我能准时下班赴约吃饭，全靠端木总在公司‘负重前行’呢。”
可眼底的落寞却藏不住。
桌布上的花纹在视线里渐渐模糊，她忍不住想：念姐连私下以朋友身份的见面，都不愿意了吗？
菲利克斯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筷子时瓷碗与桌面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暖晴，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文暖晴猛地回神，强撑着站起身：“不用麻烦，我只是太累了，你也知道我们平日里工作有多忙。”
她拿起包，对两人微微颔首，“各位失陪了。”
“见色忘友！” 卡琳娜笑着吐槽菲利克斯一句。
菲利克斯回头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噙着笑意：“中文进步挺快，成语用得不错。”
话音未落，他已经快步追了出去。
卡琳娜也起身离开，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转眼只剩下端木泽，他面前的酒还剩大半杯，未曾动过。
他望着玻璃窗外菲利克斯追上去的方向，落寞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保持一个姿势看着菲利克斯和文暖晴缓缓走远。
没人知道他此刻酸楚的心事 ，那追逐的身影，曾是他无数个日夜梦里的光。
第二天清晨，前台的电话打断了正在分析数据的文暖晴。
一大束娇艳的红玫瑰递到她手中时，菲利克斯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鲜花赠美人，希望你喜欢。周末有空吗？想请你去看艺术展。”
“抱歉，” 文暖晴望着玫瑰根茎上的保鲜袋，声音干涩，“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去不了。”
接下来的一周，鲜花每天准时出现在她的工位上，从娇艳欲滴到渐渐枯萎，像场盛大却徒劳的宣告。
公司茶水间的八卦声此起彼伏，有人说菲利克斯在追求文暖晴，有人猜两人早就暗生情愫。
文暖晴把花悄悄放进茶水间的花瓶，旁人的议论她毫不在意，她只在乎端木念的想法。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不论事情再怎么高调，传的如何沸沸扬扬，在念姐那里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直到她找到菲利克斯，语气坚定地请他不要再送花，这场玫瑰攻势才终于停歇。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午后，端木泽抱着一束白玫瑰出现在她面前。
“感谢你上次的帮忙。” 他郑重的语气和菲利克斯如出一辙。
文暖晴望着那束洁白的玫瑰，突然无语地笑了。
不愧是好朋友，连说辞都不带创新，竟如此雷同。
当端木泽发出饭局邀约时，文暖晴几乎是立刻答应了。
她坐在餐厅的卡座里，看着对面不停灌酒的男人，忽然好奇：这样高调的举动，念姐真的能全然无视吗？
端木泽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酒精让他卸下了平日的淡漠。
“我从来没见过我那所谓的父亲，” 他握着酒杯，指节因用力而凸起，“我妈当年事业刚起步，被他的‘单身老板’人设骗了，才有了我。”
文暖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小时候因为长相不一样，同学都叫我‘怪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翻涌着痛苦，“有次被几个高年级的堵在上学的路上，是菲利克斯背着我跑了三条街去医院。”
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白色西裤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对暖晴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当我发觉到对菲利克斯有着不同于兄弟亲情时，感情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
“我试过回避，试过淡化，所以在菲利克斯选择来中国外派工作项目时，我没有再去打扰。”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他发在社交媒体上的生活日常，频繁出现女孩身影的照片，我还是慌了。”
在他得知母亲伊瑟还和中国父亲有所联系，并且双方公司还有商业合作时，他就义无反顾的选择来到这里。
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眼眶发红，“我来中国，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家人团聚，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因为时间，距离并没有减弱隔绝我对他的思念，反而是把菲利克斯推的更远。” 端木泽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他好像…… 一直在逃离我。”
暖晴端起水杯，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这世间的感情，从来都不只有一种模样。
无论是她对端木念小心翼翼的牵挂。
还是端木泽对菲利克斯隐忍的爱恋。
都像深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承受着风雨与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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