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喜欢躲在生活的拐角处捉弄人。
当你觉得被幸福冲昏头脑时，它会撕开真相的口子，然后毫不怜悯的告诉你，什么都是假的。
文暖晴从医院回来，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指尖反复摩挲着端木念送的羊绒围巾。
茶几上放着的手机 “叮咚” 一声亮了，屏幕上弹出的社交软件推送。
推送的第一条，是裴言澈更新的官宣动态。
文暖晴记起之前因工作需要，两人才添加的联系方式。
照片里的端木念站在市中心最豪华的旋转餐厅落地窗前，穿着量身定制的米白色西装套裙，衬得肩颈线条愈发优雅。
配文只有短短八个字：“年底订婚，往后余生。”
文暖晴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猛地往深渊里拽。
她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扶着墙往卫生间跑，膝盖撞到茶几角也没觉得疼。
只听见 “哗啦” 一声，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像极了她此刻碎掉的心。
趴在马桶边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酸灼烧着喉咙，火辣辣地疼，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滴在冰凉的地板上。
每一次干呕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扶着马桶边缘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微微颤抖。
此刻她才真切地明白，原来人真的会在极致的痛苦中，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她张着嘴，却感觉空气里全是冰冷的碎片，每吸一口，都像是在往肺里扎。
吐到没力气时，她瘫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手机还在客厅里亮着，她伸出颤抖的手，一点点挪过去。
指尖划过屏幕，她不可置信的再三确认那就是端木念的背影。
她痛苦地抱着头，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像潮水般涌来，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所有的回忆就好像冬天起雾的玻璃。
以为自己用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将玻璃擦的干净清晰，没想到玻璃外的仅仅是虚像。
她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细碎又甜蜜的瞬间。
今年的初雪过后，文暖晴下班后冒着寒风，跑到家附近的公园，收集了几十片金黄的银杏叶。
她坐在书桌前，手指被胶水粘住好几次，最后终于折成了一束小小的玫瑰花。
第二天她把 “花束” 递到端木念面前时，指尖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胶水。
端木念看着那束银杏叶玫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笑着扑进她怀里，轻声说：“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比真玫瑰还好看。”
想起往日两人一同出游，她们坐在高铁的靠窗位置。
文暖晴靠在端木念肩膀上打盹，迷迷糊糊中听见广播里传来乘务员温柔的声音：“请带小朋友的家长注意看管好孩子，以免发生意外。”
她突然睁开眼睛，凑到端木念耳边，笑得眉眼弯弯：“你听，广播都在让我看好你这个小朋友呢。”
端木念假装生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却带着温柔的力道，眼底满是宠溺：“就你嘴甜。”
那时候她们还一起规划着今年过年的行程 。
“念姐，等今年过年我带你回老家见妈妈好不好？”
“妈妈她要是知道你要回老家过年，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妈妈每次来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欺负你念姐姐。”
“我哪能欺负你喔！”
“那阿姨怎么会这么说？”端木念仰起脸神气傲娇地问道。
“自然是因为你的懂事乖巧，妈妈才这么说的。”暖晴笑着向她转述，当然自己更是乐在其中。
…… 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可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一碰就碎的幻梦。
她们还曾在无数个深夜里，一起规划退休后的生活。
文暖晴趴在端木念的腿上，翻着手机里的田园别墅图片，兴奋地说：“等我们退休了，就去郊区买一座带小院的房子好不好？”
一边种时令蔬菜。
另一边就种满你喜欢的向日葵，等到夏天，满院子都是金黄色的花，肯定特别好看。
剩余的嘛，当然是要种上念姐最喜欢的草莓。
等到草莓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摘草莓，做草莓酱、草莓蛋糕……。”
端木念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笑着补充：“还要在院子里放一张藤椅，再摆一张小茶几，闲暇的时候邀三五好友来喝茶聊天，晒晒太阳。”
文暖晴仰起头，下巴抵在她的膝盖上，眼神认真：“我贪心得很，不止想要今生今世和你在一起，还想和你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那时候端木念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好，生生世世都予你。”
可现在，那些甜蜜的誓言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文暖晴的心上。
她想起那天在公司会场上看到念姐和裴言澈有说有笑，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两个女人在一起，要面对多少世俗的眼光？文暖晴在深夜对自己发出拷问。
文暖晴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耽误念姐走向 “更好的去处”吧？
她还记得上次两人生日时，她在厨房煮了一碗长寿面，端木念抱着她说：“小孩，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总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可自从有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
“你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割舍的特别存在，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肯定是那个最心痛的人。”
她还说：“往后余生，你不离，我不弃。”
那些话像烙印一样刻在文暖晴的心里。
那些深情的告白，已恍如隔世。
她知道端木念最近在公司处境艰难 ，端木家内部争夺股权，她想要拿到大部分股权并不容易。
文暖晴想过，她和端木泽的合作，绝对有很大的胜算，帮她争取更多的股权份额。
为了她，不管付出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可她没想到，端木念选择的 “出路”，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彻底斩断她们三年的感情。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落在光秃秃的树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文暖晴走到阳台边，伸出手，冰冷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她看着楼下一对年轻情侣手牵手走过，男生把女生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女生笑着依偎在他身边，嘴里还念叨着 “好冷啊，我们赶紧回家吃火锅吧”。
那样普通的场景，却让文暖晴忍不住红了眼眶 。
想起去年大雪后的晚上，端木念也是这样牵起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两人走在积雪的小路上，脚下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
那时候她觉得，只要能和端木念在一起，就算是走在冰冷的寒风里，心也是暖的。
手机还在沙发上亮着，裴言澈的官宣动态下已经有了几百条祝福的评论。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期待年底的婚礼”…… 那些祝福的话语像一根根尖刺一样扎在文暖晴的心上。
她慢慢走过去，熄灭手机屏幕，蜷缩在沙发里，怀里紧紧抱着那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
她想起端木念曾说过，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摸着围巾上的纹路，在心里默默说：下次生日的时候，我要许一个愿望 ——“端木念，我不再喜欢你了”。
只是她不知道，到了那一天，自己还有没有心情吹蜡烛，有没有办法不再想起那个曾答应要陪她过每一个生日的人。
年轻时总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
能抵得过世俗的流言蜚语，能扛得住现实的重重考验，能让两个相爱的人，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能走到最后。
可直到被现实一次次捶打，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有些爱情就像泡沫，再美丽也终究会破碎。
就像她和端木念，曾经那么多甜蜜的瞬间，那么多美好的憧憬，最终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文暖晴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怀里的羊绒围巾上。
她知道，那个曾让她觉得 “得偿所愿” 的妄念，那个她曾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从此就要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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