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走走停停,最后来到文暖晴的家乡,这里成了她漂泊路上的落脚点。
临近学校、地处商业圈中心的街角糕点店,飘出来的甜香气,吸引了韩江雪的注意,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木质招牌被岁月磨得发亮,玻璃橱窗上粘贴着“招聘”的红纸。
店里的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
起初韩江雪只是每天来买块桂花糕,看着婆婆一边给客人装点心,一边时不时摸出手机看时间,眼神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一来二去熟了,韩江雪才知道,婆婆要照顾自己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爱人,所以忙起来兼顾不了店面。
某天婆婆擦着柜台,忽然抬头对她说:“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来店里帮把手吧?”
韩江雪望着婆婆泛红的眼角,想起自己无依无靠的日子,鼻尖一酸,重重地点了头。
隔天上午,店里刚摆好刚出炉的草莓司康,门帘就被轻轻掀开,钻进来两个 “小团子”。
粉白的双语幼儿园园服衬得她们皮肤白得透光,浅浅的眼窝像被精心雕琢过,鼻尖还泛着点自然的粉,一看就是混血萌娃。
两人合力抱着个透明桶,桶里装满了新鲜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连带着空气里都飘起了淡淡的花香。
“阿姨好!”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脸,声音软得像。
姐姐先开口,小奶音里带着点认真:“这是我们家院子里种的玫瑰,想便宜卖给店里,挣点零花钱买绘本。”
她笑的时候,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白嫩的脸颊上还会浮出一对浅浅的酒窝,看得韩江雪心都化了。
旁边的妹妹更活泼,肉嘟嘟的雪白小胳膊挥来挥去,韩江雪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见过,一种四季常青白胖胖名唤麦冬的良药。
得知韩江雪愿意买下所有玫瑰,两个孩子开心得蹦了起来,趴在橱窗边纠结选哪款小糕点。
妹妹终于选定了一块草莓司康,好看的唇形弯成甜甜的弧度,眼睛瞬间变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可爱得让人想揉一揉她的头发。
两个手牵手亲密无间的小家伙,站在暖阳斜照的店内,这唯美温馨的画面,让一旁的韩江雪,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破这份美好。
她忽然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以为生活早已没了盼头。
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里竟泛起了暖意。
原来命运从不会把人逼到绝境,总会在不经意间,以另一种方式馈赠予你。
那些你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再也遇不到的温暖,说不定就在下一个转角等着。
“大宝!小宝!”
熟悉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在韩江雪耳边。
她猛地回头,数不清的暖意和喜悦瞬间冲破压抑已久的心口,连店里原本有些昏暗的角落,仿佛都被这声音照亮了。
恍惚间,她看见对面有人大步流星地走来,浅棕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阳光落在那人的发梢,熟悉的眉眼一点点清晰 ,是晴姐姐,真的是文暖晴!
“有没有谢谢阿姨?” 文暖晴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嗯!我们跟阿姨说谢谢啦!” 大宝仰着头回答。
“阿姨还说要把剩下的玫瑰放店里,免费送给来买点心的客人!” 小宝抢着补充,小脸蛋红扑扑的。
“阿姨还请我们吃草莓司康,不过我们给阿姨付钱了!” 大宝又补充道,小模样认真极了。
韩江雪追着出来,目光直直地撞进文暖晴的眼里。
积攒了三年多的委屈、思念,全都化作泪水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只剩下哽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晴姐姐…… 晴姐姐……”
文暖晴快步走上前,附身将她紧紧抱住,温热的气息贴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好久不见,小雪花。”
韩江雪赶紧拉住文暖晴的手,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掌心时,眼泪掉得更凶了。
这双手,她在无数个梦里都牵过 。
梦里她追在文暖晴身后,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漆黑的小巷,可每次快要抓住时,梦就醒了。
而此刻,梦境终于变成了现实,她紧紧攥着那只手,再也不想松开。
文暖晴牵着她,穿过商业圈汹涌的人潮。
韩江雪任由她牵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悄悄抬眼看向身旁的人。
微风拂过,街道两旁的榕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点点光斑,落在路面上,随着风轻轻晃动,连带着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美好。
文暖晴的手心是温热的,这份温度顺着指尖传到韩江雪的心里,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自从三年前文暖晴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能给她这种踏实感 ,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像是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
她忍不住悄悄打量文暖晴:她的头发短了很多,只到肩膀处,露出精致流畅的下颚线,身形也比以前瘦削了些,可眉眼间的惊艳与温柔,却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那三年多的空白好像从未存在过,她们还是从前那样熟稔。
韩江雪看得入了神,连脚步都慢了些。
“再看,脸上都要长出花了。” 文暖晴忽然转头,笑着打趣,“是不是我老了,你不认识了?”
轻松诙谐的话语,瞬间将韩江雪从晃神中拉了回来。
她看着文暖晴眼底的笑意,鼻尖一酸,又想笑又想哭 。
还是她熟悉的晴姐姐,总是能轻易读懂她的心思,用一句俏皮话,就能戳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回到文暖晴家时,已近傍晚。
安顿好大宝和小宝在客厅玩乐高积木,文暖晴给韩江雪倒了杯温水,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柔和了她的轮廓。
韩江雪捧着温热的杯子,终于忍不住,将这几年的委屈、迷茫、挣扎,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文暖晴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心里的痛感像潮水般扩散开来,连四肢都变得发麻。
她怕韩江雪看见自己的眼泪,只能装作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吊灯,死死咬着下唇,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那个黄昏,韩江雪坐在窗边的阴影里,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戳心。
柔和的灯光、冒着热气的茶杯、文暖晴指尖的温度,还有她看向自己时满是疼惜的眼神……
韩江雪的目光越过眼前的现实,仿佛和文暖晴一起,坠入了那些黑暗又混乱的过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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