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过后,京城的天格外清。
宫里,桂树新冒的嫩芽带着露,香气一阵一阵地飘。
孟鸢独自站在偏殿的灶旁,轻轻搅着汤。
她如今在宫中已有了固定的差事——专做“东宫小膳”。
地位不高,却也不低,至少能凭一道菜让太子记住她的名。
但正因为记住,宫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有人冷笑:“小地方来的,也会耍心机。”
有人低语:“那汤怕是放了什么讨喜的料。”
孟鸢听得一清二楚,却连眉都没皱。
“火候到。”她轻声道。
一勺清汤落入碗中,浮着几瓣金桂。
香气极轻,不冲人,却能顺着气息钻入心口。
灰衣内侍站在门口,看她收尾,笑着感叹:“这香,比前日的更稳。”
孟鸢道:“香不稳,人就不安。汤若急,味便散。”
他忽然问:“娘子,有没有想过留在宫里?贵人们都对你印象极好。”
孟鸢笑了笑,眼底没波澜。
“宫里香虽多,却是笼中香。太安静,不适合我。”
灰衣内侍怔了一下,轻轻叹气:“也罢。”
同一时间,贡院内。
周临安伏在案上,写字的手微微颤。
他已经第三夜没合眼。
外面风吹着纸窗,蜡烛一闪一闪,香灰落了一地。
他放下笔,抬头看那枚小香囊——是孟鸢在出京前给他的。
“路上累了,就闻闻这个。”
他轻轻一嗅,香气极淡,却熟悉得让人心安。
他忍不住笑。
“嫂嫂,你大概已经让全京的人都记住你的锅了。”
他重新提笔,把那句话写进书页:
“香能入心,味有归途。”
墨色未干,他轻声念:“而我,也要有归处。”
两处的风,同时动了。
宫里,孟鸢抬头望向窗外的天。
贡院,周临安在烛下写着策论。
一个用火,一个用笔。
两种香气,在同一片夜色里交织。
次日清晨,宫里忽传消息:
东宫要设“桂香宴”,由太子亲点菜名。
主菜两道,头一道——“孟氏桂香鱼羹”。
宫中瞬间炸开。
有人酸,有人惊。
有人低声叹:“太子这是要立她的名了。”
孟鸢手一顿,锅中热气翻腾。
她明白,这一场“桂香宴”,是机会,也是险局。
灰衣内侍低声提醒:“娘子,这一次,怕是太子亲临。”
她抬头,眼神静得像水。
“那就更该稳。”
贡院的鼓声在同一天响起。
“科考第一场,开考——!”
周临安收笔、系袖、走入考场。
他深吸一口气,口袋里那枚香囊被他握紧。
香气极淡,却稳。
他忽然笑。
“嫂嫂,你烧你的火,我写我的卷。咱们都要过这一关。”
夜幕低垂,宫城的灯火与贡院的烛光在远处连成一线。
宫中风势诡谲。
桂香宴设在东宫御园。
金碧的屋檐下,花影重叠,香气在空气里打着旋儿。
宫人来来往往,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太子亲临,连总膳官都神情紧绷。
孟鸢站在最后一口灶旁,手里那把勺子,冰凉得像铁。
火候、油温、香料——一丝都不能差。
灰衣内侍走到她身后,压低声音:“娘子,殿下亲点你做主菜。”
她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怕吗?”
孟鸢笑了笑,淡淡道:“火怕风,厨子不怕人。”
“起锅!”
油声嘶嘶作响,汤色被勺翻得一圈一圈,桂花与鱼肉在热浪里漂浮。
这一刻,她整个人都沉在香气里。
火光照在她的眼底,像有细碎的星光在闪。
香气一出,连风都安静。
殿外的宫女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好香——”
“别说话。”另一个拉住她,眼里也藏不住惊。
孟鸢知道,这香稳了。
与此同时,贡院考场里。
周临安正伏案写到手腕发麻。
四周都是沙沙的笔声,空气又闷又燥。
他抬起头,忽然闻到一丝香。
是错觉。
宫里的桂香,怎么可能飘到贡院?
但那味道,确实在。
像从记忆深处伸出的手,轻轻拍了拍他。
他心头一动,提笔重新落字。
“文以立志,如香入风;
风能散香,亦能传香。
若人守心,香自不灭。”
笔锋一转,他的字忽然稳了。
那一瞬,他竟觉得心里那股不安,全都散了。
宫里,桂香宴已上。
太子坐在首席,手中拿着那碗汤。
殿内一片静。
他抬勺,轻轻舀了一口。
汤入口——香与鲜一齐绽开。
桂花的甜、鱼肉的嫩、笋末的清,全在嘴里化开。
他闭了闭眼,神色淡淡,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舒缓。
“此汤——稳。”
三个字落下,全场屏息。
总膳官弯腰称是,灰衣内侍悄悄看向孟鸢,朝她一点头。
太子又抬眼,看向那位安安静静立在灶旁的女人。
“宁州孟氏。”
孟鸢上前行礼:“民妇在。”
“你可知,今日这席,多少人想做,却没得你这锅香?”
孟鸢答:“火够热,香就走得远。”
太子微笑,似笑非笑:“看来,不只是火够热。”
她低头:“太子谬赞。”
“赐银十两,留东宫膳房。”
她心中微震,抬头那一瞬,正撞上他淡金色的眼光。
目光太静,像藏着无声的火。
她忙低头,行礼退下。
宫宴散后,夜风轻凉。
孟鸢收拾好锅,手心仍是烫的。
她站在宫墙边,看那抹明月。
风里依稀还有桂香。
她轻声道:“到此为止。”
贡院外,夜鼓响起。
周临安走出考场,整个人像被掏空。
可当风一吹,那淡淡的桂香又钻进他心里。
他忍不住笑。
“嫂嫂,咱们都做完了。”
他抬头望向皇城方向,眼底的光亮得近乎固执。
“等我考完榜,就去找你。”
几日后,京中传来两条消息。
一条—东宫桂香宴获圣上口谕:
“香可养心,留人。”
另一条——
贡院新榜揭晓,
周临安,中举。
小院的灯亮着。
柳氏喜极而泣,抱着榜文激动得直抹泪。
玉明绕着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
孟鸢笑着擦锅,手抖得厉害。
锅里空空,却映出一轮圆月。
皇榜揭晓那天,贡院门口人山人海。
十几丈高的榜单前,墨迹还未干,读榜的书吏一声声念名。
“……宁州籍,周临安——中!”
喊声一落,人群轰然。
有少年激动地扯着朋友的袖子,有书生热泪盈眶。
有人喊着“恭喜”,有人唏嘘“寒门出贵子”。
周临安站在人群后,手指微微发抖。
他盯着那行字,像怕眨眼就会不见。
“周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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