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鸢已经伸手,直接去掀那盖。滚烫的气息迎面打来,她被呛得咳了一声,却没退,反而俯下身去。
她伸勺,缓缓搅。那汤不再白,而是灰中透红,香里带着苦。
“这火,不是厨火。”她低声道,“是命火。”
苏明看着那锅里的泡,不敢靠近。
孟鸢继续搅着,忽然从锅底挑出一块黑铁片,掌心一覆,皮立刻烫起。
她却笑了。
“原来真有。”
“什么?”
“火命的印。”孟鸢举起那铁片,上面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焦黑的字,‘孟氏厨’。
“这不是你师父的名字?”苏明问。
“是,也是我。”孟鸢的眼神亮得吓人,“火传火,名不过是换了一次呼吸。”
火光照在她脸上,她忽然觉得那锅像在看她。她伸手,掌心按在锅沿上,那一刻火纹似乎顺着皮肤钻进她的血里。
疼,却热,热得让她几乎清醒。
“娘子!”苏明大步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却被那热气逼得立刻松开。
她转过头,笑了一下,“我没事。”
“你疯了!那火能把人骨烧化——”
“烧就烧。”孟鸢低声,“火要人,我给它看个活的。”
那锅底的汤忽然起了波,仿佛被什么搅动。火光连闪三下,整间膳署的空气都震了一瞬。
苏明睁大眼:“你看见了?”
“看见了。”孟鸢的声音极轻,“是她。”
火在那一瞬间骤然收了。香气反而更浓。孟鸢的手还在抖,她跪在灶前,指尖沾着灰,看着那一锅不再翻滚的汤。
“娘子。”苏明俯身,声音有些颤,“你——你刚才说‘她’?”
“嗯。”孟鸢的嗓音低,“她站在火里,背着我,手在搅汤。”
“你……”苏明一时间不知道是怕还是信。
“我师父教我说,汤得见人心。原来真的能。”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眼底的红光一点点退去。
“殿下要香,我给他香。可这锅,是她留下的命,我不让别人碰。”
“太子若知道你动了那锅,会——”
“他要留火,我让他看火。”孟鸢擦了擦手,神情淡淡,“不过得先学会,火不是只会烧。”
天快亮时,太子来了。
他没带随从,只一人,衣袖里还带着夜气。
“孟氏。”
孟鸢正蹲在地上擦锅,头发散落,脸上是灰,她抬头看他,声音淡淡:“殿下来得早。”
“昨夜的火,宫中人都看见。”太子语气不快不慢,“那不是寻常灶火。”
“不是。”
“那是什么?”
“是人心。”孟鸢放下布巾,站起,“殿下若要问我怎么做的,我也答不上。火自己找了人。”
“找谁?”
“找它自己。”
太子看着她,神色莫测。片刻后,他走到那口锅前,轻轻一敲。那声闷响在空殿回荡——像是心跳,又像是叹息。
“这锅,留着。”太子道。
孟鸢垂眸,“它不是我的,是宫的。”
“可宫是本宫的。”太子微笑,“所以它也归你。”
她没动,只是看着那团火一闪一闪,似要熄,又似永不灭。
太子转身欲走,却忽然停下,“孟氏,你知不知道你这双手,一旦出宫,就没人敢要。”
孟鸢轻轻一笑,嗓音低低的:“要火的地方,总有人。”
太子侧头,看她的背影。那背影纤细,却稳得像一堵铁墙。
“有朝一日,火要烧到你身上,你可别怪本宫。”
孟鸢没回头,只说:“殿下若真想试,就看谁先焦。”
天亮时,长安膳署里只剩下浓烟。宫中传言纷纷,有的说孟副首通鬼神,有的说她得了太子宠信,有的更离谱,说那锅能“起死人”。
孟鸢没理。
她坐在案台边,胳膊搁在膝上,神色安静,像是在听火烧柴的声音。
郑首走进来,带着一股药香。老头手里捏着个小布包,皱着眉:“你昨夜又没睡。”
“火不睡,我怎敢睡。”
“那你这身子是铁的?”
“铁也得烧热了才成锅。”
老头叹气,扔下布包:“这茶里有药,喝点能缓。”
孟鸢接过,茶苦,喝下去喉咙一阵热。
“郑首。”她忽然开口,“你信火能记人吗?”
“火只认柴。”
“可那锅里有命气。”
郑首看她一眼,神色古怪,“宫里火太旺,易生幻。”
她笑了笑,不争。
午时,苏明推门进来。
“殿下召你。”
孟鸢起身,取下围裙,动作很慢。她的手背上有新烫的红痕。
“又要汤?”
“说是宴使。”
“又有外客?”
“西北来的使团,殿下要请他们喝‘火巷汤’。”
孟鸢挑眉,嘴角一弯,“他倒真会挑时候。”
——
御膳殿外,风大得几乎能吹灭火。孟鸢在火前站着,衣袖一卷,红薯、豆皮、骨汤一并入锅。火一旺,香气就起,沿着廊柱一路往外飘。
殿里传来交谈声。西北的使臣嗓音粗重,带着一股异地口音。
“贵国汤名远扬,不知真有传说那般神异?”
太子的声音不急不缓:“汤本无神异,只看谁的手。”
话音一落,殿门一开,孟鸢提汤进来。
她没穿宫衣,只一身素灰长衫,眼角被火光映得发亮。
使臣们盯着她,交头接耳。孟鸢没看,只将汤稳稳放下。
那汤滚着白气,香气却带着股风尘味——不是脂香,是清香。
太子抬手,“请。”
那西北使臣舀了一勺,抿在嘴里。半晌,喉头一动,竟露出意外的神色。
“好汤。”他放下勺,“风味未必浓烈,却有骨气。”
太子笑:“她做的菜,向来有骨气。”
孟鸢垂眼,语气平静:“殿下谬赞。”
“此汤名为何?”使臣问。
孟鸢答:“风汤。”
“何意?”
“风来,火动,动则生香。风止,香藏。”
太子抬眼,盯了她一瞬,笑意深了几分。
“风汤。”他轻声念了一遍,“好名。”
宴散。
太子留她在殿外。
“孟氏。”他慢慢开口,“你知不知道,今日这一碗,救了我一局。”
“殿下说笑。”
“他们本有意压我兵粮,你那汤一出,他们反说愿供料。”太子低笑,“你这一碗汤,值千金。”
孟鸢神色不变,只低声道:“汤能解饿,解不了命。殿下若想借汤抬势,也要记得——火能旺,也能毁。”
太子静静地看她。
太子忽然笑了,笑意里带了几分困惑,“你到底是厨子,还是劫火的鬼?”
“殿下信哪个?”
“我宁信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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