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膳会设在端阳前夕。
那日清晨,长街满是旗幡,官家、百姓、文人、商贾,皆来赴会。
火巷坊头的牌匾被擦得锃亮,“孟记坊”三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孟鸢亲自坐镇,锅灶连成一排,豆花、汤饼、粥、饺子,样样齐备。
太子亲自到场。身着便服,只立在角落,看着她忙碌。
“娘子,殿下要先尝豆花。”苏明小声提醒。
“他若真饿,就不等。”孟鸢淡笑,舀了一碗递过去,“味不改。”
太子接过,轻尝一口,目光微动。
“还是那味。”
“殿下不嫌,便是好。”
太子放下碗,看着那一排忙碌的灶台,低声道:“这京城的香气,如今都在你手上。”
孟鸢抬头笑,“香在人心,不在锅。”
“你就不怕名太大?”
“我怕锅太小。”她淡淡一句,惹得太子失笑。
午后,人潮涌动。孟记坊的摊位前最热闹。那些平日高坐楼阁的士大夫,也卷袖排队。
“娘子,我家小姐有喜,求一碗安胎粥。”
“娘子,我家老爷考官上任,要碗清心汤。”
“娘子,我这三天饭不下口,求个开胃的。”
孟鸢笑着一一应。有人要喜,有人要苦,她都给出最平常的一碗。
汤香米白,豆香绵软。喝的人眉开眼笑,连孩子都在门口拍手叫。
“娘子,我吃三碗了!”
“那就歇歇,别撑坏。”她笑着揉那孩子的头发。
夜幕落下,灯火连成一片。京膳会散后,太子独自留在摊前。
“孟氏。”
“殿下。”
“本宫原以为你手里只有锅香,没想到能煮出人香。”
“锅香,人香,本是一味。”
太子看着她,忽然笑道:“若天下都能吃你这饭,也许朝堂少几桩乱事。”
“殿下谬赞。饭能暖人,治不了人心。”
“可人心,也怕饿。”太子叹道。
孟鸢微微一笑,抬头看着满天灯火。
“饿能叫人醒。若有一日天下真不饿,那就太平了。”
太子听完,沉默良久,轻声道:“你这话,本宫该记下来。”
她摇头:“记不记,明日都得吃饭。”
回坊的路上,风里带着酒香与花气。
郑首打着哈欠问:“娘子,今儿这京膳会也算圆满。你不该歇歇?”
孟鸢笑着摇头,“明日还得煮粥。”
“粥?”
“是啊,凡事热过就凉。人吃惯了盛宴,也得喝口清的。”
她回到灶前,重新点火,煮上那熟悉的一锅豆花粥。
汤冒着气,香气一丝丝往上升。她靠在门边,轻声喃喃:
“天香易散,人香长。”
……
昨夜的京膳会传遍京中,从高门大户到小摊挑夫,都在议论那个“做饭能镇天下”的孟娘子。
有人笑她手里一口锅能翻江山,也有人感叹她是个怪人,不求荣宠,偏能惹得太子频频点头。可不论怎么说,今日火巷坊的门前,比往常更挤了几倍。
“娘子,我要昨夜殿下喝的那碗豆花!”
“我也要!听说吃了能长寿!”
“呸,听说的哪有准?我来尝尝她的汤饼!”
孟鸢笑着一边招呼一边忙,案上热气蒸腾,汤锅翻滚。她的手法不紧不慢,像是浇进去的不是水,而是时间。
郑首守着柜子喊:“别挤!一人一碗,排着来!”
“娘子,这都快卖断锅了!”
孟鸢舀完最后一勺豆花,擦擦额头的汗,笑道:“断锅也不怕,锅凉了还能添火,人乱了就没味。”
午后人散,坊口的风静了些。
她终于坐下,拿起碗喝了口温粥。豆香淡淡,咽下去暖得正好。
苏明推门进来,神色有些慌:“娘子,宫里又传话。”
孟鸢挑眉,“这回又要我回去煮饭?”
“不是。”苏明低声道,“殿下要你……入府。”
屋子里顿时静了。郑首连算盘都停了,“入……府?什么府?”
“太子府。”
郑首瞪大眼:“天呐,这……这可是入门的意思?”
孟鸢笑着放下碗,语气淡淡,“他要的是人还是味?”
苏明看她半晌,苦笑一声,“你心里明白。”
孟鸢笑意更淡,“明白也得想明白。厨子进府,不是福。”
郑首急了:“娘子,这可是天大的荣宠!”
“荣宠能吃饱?”她笑着摇头,语气里没半分犹豫,“我若真进了府,以后这锅粥谁喝?你?”
苏明一时无言。
孟鸢起身,把案上的汤勺挂好,动作一如往常。
“殿下的意思我收下,人情也还给他。”
“你真要拒?”
“饭要趁热吃,情要冷着想。”她淡淡地说,“他若真懂吃,就该懂得留味。”
夜里,风大。火巷坊的门半掩着,灯下人影微晃。
孟鸢坐在门口,拿着一封信反复看。那是太子亲笔写的。
“宫膳味久,独欠人气。若孟氏不来,京城将无香。”
她看着那几行字,嘴角微弯,却没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啊,宫里缺的不是香,是人心。”
她把信折起,放进灶边的灰缸里,火光亮了一瞬,便化成灰。
郑首看着她,欲言又止:“你这回,真得罪他了。”
“欠香的,不会杀做饭的人。”
她抬头,笑得温和,“况且,我早就不是宫里的人了。”
几日后,太子真的没再传话。坊里的人都替她捏了把汗,可她依旧照常做饭。
“娘子,这几天不见殿下的人影,你不担心?”
“他要吃饭,总会来。”
她说这话时,正用勺搅着锅。粥香缠着热气往外飘,她神情平静,仿佛早知道那香能穿墙而过。
果不其然。半月后,一个傍晚,宫车静静停在火巷坊外。
太子穿着便服,独自一人。没人通传,没人铺阵,他走进店里,看着那熟悉的灶火,神色复杂。
“你果真不肯入府?”
孟鸢微笑,“我若入了府,殿下这碗粥还吃得香吗?”
太子怔住,随即笑了。那笑带着几分无奈,也有点真正的服气。
“你真是个怪人。”
“殿下,怪的人才有味。”
太子看着她,半晌,忽然笑出声,伸手端起碗:“那本宫就再尝一口这怪味。”
他喝了一口,神情微变。粥味依旧,却更温、更轻。
“这粥……”
“粥还是那粥,只是水换了井。”孟鸢笑,“以前是宫里的水,如今是京城巷口的井水。水不同,味也不同。”
太子放下碗,叹了口气:“原来味能驯人。”
“驯不了人,能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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