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微熹和萧绝便已收拾妥当。几十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被小心翼翼地插在一个用旧木板和木棍临时钉成的、垫着干净树叶的草靶子上,外面再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罩住,以免沾染尘土。
萧绝主动背起了装着少量零钱和备用材料的布袋,林微熹则双手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寄托着他们全部希望的草靶子。两人踏着晨露,再次走向镇上的集市。
这一次的心情,与上次卖山鸡时截然不同。上次是忐忑的、被迫的,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开创性的、微弱的兴奋与期待。
他们依旧选择了集市边缘一个相对不起眼的位置。林微熹深吸一口气,揭开了罩在草靶子上的白布。
刹那间,几十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暴露在清晨微弱的阳光下,如同骤然绽放的红色宝石花束,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那晶莹的糖壳反射着光线,诱人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与集市上常见的粗粝食物气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咦?那是啥玩意儿?咋这么亮堂?”
“闻着好像有糖味?甜丝丝的!”
“快看那孩子拿着的,红果子外面包了层亮壳子!”
好奇的、惊讶的、带着探究的议论声低低地响起。不断有赶集的农人、带着孩子的妇人停下脚步,围拢过来,指指点点,但一时间,竟无人上前询问价格。对于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人们本能地保持着观望和谨慎。
林微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清晰却不刺耳的声音开口道:“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集市里并不算响亮,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了涟漪。
“两文钱?就这几颗野果子裹点糖?太贵了吧!”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立刻咂嘴摇头。
“就是,两文钱都能买半斤糙米了!”旁边有人附和。
质疑声接踵而至。林微熹早有心理准备,她不急不躁,耐心解释:“这位婶子,糖是金贵物,熬糖也费功夫。您看这糖壳,又亮又脆,里面的野果子也是山里新鲜的,开胃消食。给孩子尝个鲜,不亏。”
她说着,拿起一串糖葫芦,轻轻一掰,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糖壳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红艳艳的果肉。“您听听这声,就知道脆不脆!”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时,一个被母亲牵着的、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被那亮晶晶的糖葫芦和清脆的断裂声彻底吸引,再也挪不动步,扯着母亲的衣角,眼巴巴地央求:“娘,我要……我要那个红果果……”
那妇人看了看儿子渴望的眼神,又看了看林微熹手中那串确实诱人的糖葫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心疼地摸出两枚铜钱:“罢了罢了,给你买一串,可不许闹了!”
第一笔生意,做成了!
林微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将糖葫芦递给那小男孩。小男孩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让他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含糊不清地喊着:“好吃!娘,好吃!”
孩子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广告。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且反响良好,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给我也来一串!”
“给我家丫头也带一串!”
“真的那么好吃?我也试试……”
询问和购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微熹忙而不乱地收钱、取货,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容。萧绝则紧紧跟在她身边,像一尊沉默的小护卫,黑眸锐利地扫视着靠近的人群,尤其是那些伸向钱袋和糖葫芦的手,确保不会有人趁乱做手脚。他甚至会主动将林微熹递过来的铜钱,一枚枚仔细收进布袋深处,动作小心而郑重。
他的存在,无形中化解了林微熹一部分的压力。
草靶子上的糖葫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铜钱落入布袋的叮当声,听在林微熹耳中,宛如仙乐。
然而,就在生意正好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是卖的什么金贵玩意儿啊?两文钱一串?怕不是骗钱的吧?”一个穿着体面、眼神却有些油滑的年轻男人挤了进来,伸手就想去捏草靶子上的糖葫芦,想看看究竟。
他的手还没碰到,另一只更快、更瘦小的手就“啪”地一下,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萧绝。
他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草靶子前面,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黑眸冷冷地盯着那年轻男人,眼神里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冷冽和警告。那眼神,竟让那年轻男人心里莫名地一怵,讪讪地收回了手。
“不买,别碰。”萧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那年轻男人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嘴里嘟囔着“凶什么凶,谁稀罕”,悻悻地挤出了人群。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生意,反而让一些原本想占小便宜或者捣乱的人收敛了些许。
日头渐高,草靶子上的糖葫芦终于销售一空。
林微熹摸着腰间那个变得沉甸甸的布袋,感受着里面铜钱实实在在的分量,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她低头,看向依旧守在她身旁的萧绝。
他也正看着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比往日明亮了许多。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合着疲惫与巨大喜悦的光芒。
首次出摊,大获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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