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微熹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的。屋内依旧昏暗,但堵了茅草的窗户确实有效,寒意不再像刀子般直往骨缝里钻。她动了动,发现身上盖着那床薄被,而原本属于她的那床厚被,不知何时,被整齐地叠放在土炕的另一头。
她微微一怔,看向墙角。
萧绝已经醒了,或者说,他可能根本没怎么睡踏实。他依旧裹着那件破单衣,蜷缩在老地方,但身下垫了些干燥的茅草,看起来比直接接触冰冷地面要好些。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他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的姿态略显僵硬。
林微熹没有戳穿。她默默地起身,将厚被抱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盖在他身上。
萧绝的身体瞬间绷紧,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却没有睁眼,也没有推开。
这是一种无声的、笨拙的回应,关于昨夜那床被子的归属。他用自己的方式,划下了一道界限,也表达了一种……近乎别扭的“接受”。
林微熹心中了然,不再多言。她开始准备早饭,将王婶送来的粗面混合着切碎的土豆和一点点盐巴,搅成糊状,准备烙几张饼子。食物依旧简陋,但至少是热的,是能实实在在填饱肚子的东西。
当她生起火,锅里的饼子开始散发出焦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略显沉重,伴随着几声刻意的咳嗽。
林微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萧绝。他也睁开了眼睛,黑眸中锐光一闪,警惕地望向门口。
“微熹丫头?”是王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微熹定了定神,走到门边开门。王婶站在门外,手里没提篮子,脸色却有些不好看,眼神躲闪,带着歉意和不安。
“王婶,早。”林微熹侧身让她进来。
王婶快步走进院子,反手就将门虚掩上,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微熹啊,婶子长话短说。昨儿个赵家媳妇是不是来找过你麻烦了?”
林微熹点了点头,神色平静:“说了几句闲话,没什么。”
“唉!”王婶重重叹了口气,搓着粗糙的手,“她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昨儿下午就在井边跟人嚼舌根,说你……说你撞邪了,对那小崽子好得不像话,指不定是让什么山精野怪附了身,憋着坏呢!还说……还说你们这屋子邪性,让大家少来往……”
林微熹眸光一冷。果然,流言蜚语比她预想的传播得更快,也更恶毒。
王婶看着她依旧镇定的脸色,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但还是忧心忡忡:“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村里有些人就爱瞎琢磨。不过……微熹啊,听婶子一句,你最近……是有点不一样了。这突然变了性子,难免惹人猜疑。以后做事,多少注意些,别太扎眼。还有那孩子……”她瞥了一眼屋内角落,“对他……差不多就行了,一下子太好,反而……唉,你明白婶子的意思吗?”
王婶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明确。她是真心为林微熹考虑,怕她这“突变”的行为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非议,甚至可能被扣上更可怕的帽子。在这个封闭的村庄,任何“异常”都可能被放大,被排斥。
林微熹心中感激王婶的提醒,但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和萧绝的处境,远比想象中更复杂。他们不仅要对抗贫困和寒冷,还要应对来自人群的恶意揣测和无形压力。
“谢谢王婶,我晓得了。”林微熹真诚地道谢,“我会注意的。”
王婶见她听得进去,松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体温的鸡蛋,飞快地塞到林微熹手里:“这个你拿着,给孩子补补身子。别声张……婶子先走了,地里还有活。”说完,像怕被人看见似的,匆匆离开了。
握着那两颗温热的鸡蛋,林微熹站在院子里,心情复杂。王婶的善意像冬日里的暖阳,珍贵而温暖。但赵婶子之流的恶意,也像隐藏在阳光下的冰棱,尖锐而寒冷。
这就是王家村的“邻里关系”。有雪中送炭的温情,也有落井下石的凉薄。
她回到屋里,将鸡蛋放进瓦罐里收好。锅里的饼子已经烙好了,她盛出两张,照旧将其中一张放在萧绝容易够到的地方。
萧绝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又看着她平静地开始吃自己那份饼子,仿佛刚才王婶带来的那些充满恶意和警告的话语,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张散发着热气和焦香的饼子,又想起王婶塞过来的鸡蛋,再想到赵婶子那尖锐的“撞邪”指控……
这些错综复杂的信息,在他脑中交织。
他清楚地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看他的——“小崽子”、“来历不明的野种”、“煞星”。而现在,因为身边这个女人的“异常”,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话语,也更多地对准了她。
一种极其陌生的、细微的烦躁感,在他心底滋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种被牵连、被一同置于流言中心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抓起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咀嚼得异常用力,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林微熹吃完饼子,开始收拾。她看着窗外逐渐升高的日头,心中那个模糊的计划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进山。
不仅仅是为了食物,或许,也是为了暂时避开这令人窒息的、充满窥探和恶意的“邻里关系”。
她对萧绝说道:“今天我要出去久一点,去山里看看。你……照顾好自己。”
这一次,她没有说“看家”,而是说“照顾好自己”。
萧绝咀嚼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黑眸沉沉地看向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担忧。
山里,有野兽,有未知的危险。
她一个人去?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啃着手里那块已经冷掉的饼子。
林微熹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又找了个破布袋系在腰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毅然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那座沉默地横亘在村庄尽头、蕴藏着生机也潜伏着危机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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