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了几日,终于放晴。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照进“林记”后院兼住所的堂屋,驱散了连日的潮气,也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林微熹正弯腰擦拭着桌椅,准备开门营业,心里盘算着昨日新尝试的栗子糕是否还能再调整下糖的比例。
萧绝从里间走出来,他已比林微熹高出半个头,昔日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抽条般长开,肩背挺阔,虽仍带着少年的清瘦,却已隐隐有了成年男子的轮廓。他穿着林微熹新给他做的月白色细棉长衫,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面容俊美得近乎昳丽,只是那双黑眸,在看向林微熹时,沉淀了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不复儿时的纯粹。
“姐姐,这些我来。”他走上前,极其自然地接过林微熹手中的抹布,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又略显粗糙的触感。
林微熹下意识地缩回手,笑道:“没事,马上就擦完了。你今日不去宋公子那儿讨论文章了?”宋致远数月前因家中长辈病重,已返回祖籍,临行前将部分藏书和读书笔记留给了萧绝,让他自行研习,若有疑难可书信请教。
“巳时再去。”萧绝低声应着,手下擦拭的动作却未停,他的目光落在林微熹因弯腰而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上,眸色深了深,随即又飞快移开,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这段时间,林微熹并非全无察觉。萧绝似乎越来越……黏她。不是孩童那种依赖的黏,而是一种带着无声侵略性的靠近。他会在她做饭时,沉默地站在灶房门口,目光沉静地追随她的每一个动作;会在她与前来送食材的年轻货郎多交谈几句时,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气;会在夜里她为他整理书桌时,靠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属于年轻男子的清冽气息。
她只当是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或许是学业压力,或许是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并未深想。毕竟,在她心里,他始终是那个在柴堆旁蜷缩着、需要她护着、养着的崽。
擦拭完桌椅,萧绝去井边打水洗手。林微熹则开始清点今日要用的食材。一袋新到的精面有些沉,她试着拎了一下,没拎动。
“放着,我来。”萧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他走上前,轻而易举地拎起那袋面,手臂因用力而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放置面粉时,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与站在一旁的林微熹靠得极近,几乎是将她半圈在了怀里。
林微熹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以及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衫,一下下,仿佛敲在她的心上。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压迫感的气息将她笼罩,让她莫名有些心慌意乱。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自己来。”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诡异的氛围,侧身想从他与面袋之间的空隙钻出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脚下一滑,或许是刚才洒落的面粉未曾清理干净。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只坚实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带向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她的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干净又带着阳光气息的味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林微熹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下意识地抬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那里面不再是小时候的凶狠戒备,也不是平日里的沉静顺从,而是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炽烈而隐忍的情绪,像压抑许久的火山,随时可能喷薄而出。那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太……男人。
他的手臂牢牢箍在她的腰际,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衫下紧绷的肌肉和异常加快的心跳。
“萧……萧绝?”林微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试图推开他,却发现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纹丝不动。
萧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目光从她惊惶的眼睛,缓缓滑落到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上,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渴望。
林微熹的心猛地一沉,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不是在单纯地扶住她。
这拥抱的姿势,这凝视的眼神,这周身散发出的强烈占有欲……这绝不是一个弟弟对姐姐该有的!
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过往的种种蛛丝马迹:他莫名的醋意,他不允许任何适龄男子靠近她的偏执,他日益增长的、对她一举一动的过度关注,以及此刻这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滚烫眼神……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孩子长大了”,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养大的崽,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对她产生了超越亲情的、属于男女之间的占有欲!
这个认知让林微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猛地沸腾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慌乱、甚至是一丝被冒犯的恼怒,齐齐涌上心头。
“放开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萧绝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翻涌的炽热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变回那副沉静的模样。他缓缓松开了手臂,后退一步,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所有情绪,只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姐姐。”
他的道歉很及时,姿态也放得很低,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只是他情急之下的失态。
可林微熹知道,不是。
那瞬间爆发出的情感,太过真实,太过强烈,绝不可能仅仅是错觉。
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非凡、已长成翩翩少年的萧绝,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她一直以为,自己养的是头小狼崽,只要给予足够的温暖和耐心,终能将其驯化成忠诚的犬。
可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头她亲手养大的“忠犬”,不知何时,早已对她亮出了獠牙,那獠牙瞄准的,不是敌人,而是她这个饲主本身。
他想要的,早已不是姐弟亲情。
这个发现,让林微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惧。她该怎么办?斥责他?疏远他?还是……假装不知,维持着这摇摇欲坠的平衡?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林微熹都处在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她不敢再与萧绝有任何肢体接触,甚至不敢与他对视。萧绝却表现得一如往常,沉默,勤快,偶尔与她说话,语气也恭敬如初,仿佛清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可越是这样,林微熹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浓重。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层名为“姐弟”的窗户纸,已被戳破了一个洞,洞后面,是她完全陌生的、汹涌而危险的情感深渊。
夜晚,林微熹独自躺在炕上,望着漆黑的屋顶,久久无法入眠。萧绝那双炽烈而隐忍的黑眸,反复在她眼前闪现。
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她以为自己养的是崽,却忽略了他终究是个男人,一个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一旦抓住唯一的光,就绝不可能再放手,甚至想要彻底占有的男人。
风雨,似乎就要来了。而这风雨,并非来自外界的赵家,而是来自她最亲近、最意想不到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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