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培训在基地内紧张地进行着。琉璃的时间被分割成几个严苛的板块:跟随基地最富经验的星舰驾驶员“隼”学习在强干扰、非欧几里得空间内的极端导航技巧;与生存专家“岩层”熟悉在近乎真空、高辐射、规则混乱环境下的维生设备使用和应急措施;同时,她还要继续挤出时间与塞拉博士团队分析“寂静核心”的数据,并深化对猩红代码的掌控。
“寂静核心”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塞拉博士发现,这块晶体内部存在着一种极其稳定的、与猩红代码同源但性质迥异的能量签名。它像是一个“规则锚点”,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暂时性地“说服”混乱的规则趋于稳定。这解释了它为何能安抚躁动的猩红代码。
“这不仅仅是稳定,陛下。”塞拉指着能量谱分析图,眼中闪烁着科学家特有的兴奋光芒,“看这里,当您的代码与核心共振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核心会释放出一种……‘信息素’,它似乎在尝试修复或补完您代码中某些不稳定的结构。这或许就是通往更深层掌控的钥匙。”
琉璃感受着与核心共振时那种奇特的、仿佛缺失部分被缓慢填补的感觉。她意识到,“寂静核心”可能不仅仅是工具,它更像是一位“导师”或者“校准器”,在引导她理解猩红代码更深层次的结构,弥补她作为“人造容器”与这古老力量之间的不兼容性。
她开始尝试在共振状态下,进行更复杂的规则干涉实验。她不再满足于覆写重力,而是尝试着短暂地改变局部空间的光速常数(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且极不稳定),或者尝试“欺骗”物质检测传感器的基本粒子识别协议。这些尝试十有八九会失败,甚至引发小范围的能量反噬,但每一次成功的瞬间,都让她对“规则”的脆弱与可塑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然而,与核心的深度连接也带来了副作用。那些古老的回响变得更加清晰,有时甚至会侵入她的梦境。她梦见巨大的、非人的形体在星空间争吵,它们的语言本身就是规则的律动;她梦见一个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漩涡,不断吞噬又吐出着宇宙的基本常数;她甚至模糊地感受到一种弥漫性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悲伤”,似乎源自“归墟”本身,仿佛那片无尽的黑暗也在为某些失落的事物而哀悼。
这些梦境和感受让她精神疲惫,但也极大地拓展了她的视野。她开始意识到,“定义权”的争夺,可能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古老和宏大,涉及的层面也远超人类文明的范畴。
就在培训进入最后阶段时,铁砧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深红纪元的搜索网已经收缩到三个恒星系之内,最多再有十天,他们就有可能发现“锚点”基地的伪装。
时间不多了。
基地高层经过激烈讨论,最终批准了琉璃的“叹息海渊”探索计划。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一艘经过特殊改装、代号“潜影”的小型侦察舰被分配给了这次任务。船长是“隼”,队员包括琉璃、扳手(负责船只维护和现场技术支援),以及自愿加入的老枪。
出发前夜,琉璃独自来到基地的观星台(实际上是一个朝向特定星域、经过伪装的巨大舷窗)。外面是“归墟”永恒的黑暗背景,只有少数几颗遥远的星辰,如同钉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散发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老枪无声地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饮。“紧张吗,陛下?”
琉璃接过杯子,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有一点。”她坦诚道,目光依旧望着深空,“但更多的是……一种召唤。‘寂静核心’在指引我,那些古老的回响也在催促我。我感觉,答案就在那里,危险也在那里。”
“信任你的力量,陛下。”老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也信任你的同伴。我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你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但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为你守住退路。”
第二天,“潜影”号在基地成员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悄然滑出港口,引擎喷射出幽蓝色的尾焰,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儿,义无反顾地游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归墟”的深处,目的地,则是连“锈火”也知之甚少的禁忌之地,“叹息海渊”。
舰桥内,琉璃坐在副驾驶位,看着导航屏幕上那条由“寂静核心”提供的、断断续续且充满不确定性的航线。她体内猩红代码平静地流淌着,与怀中那块散发着微光的晶体共鸣。她知道,这不再是逃亡,而是一场主动的深潜,一场向着宇宙最古老秘密、也向着自身命运源头的进军。
“潜影”号微微一震,彻底没入了“归墟”那连光线都能扭曲的边界。外部观测窗瞬间被无法形容的色彩和形态淹没,仿佛闯入了一个疯狂的万花筒。常规物理法则在这里变得支离破碎。
琉璃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意识更多地投向内在,感受着那来自“叹息海渊”的、低沉而古老的呼唤。她的旅程,进入了全新的,也是最危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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