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浮于真空，像一枚初生的宇宙胚胎，缓慢旋转。
在它两侧，两个楚墨阳同时伸手，指尖却停在卡面一寸之外——谁也不敢先触碰，仿佛谁先触碰，谁就会被对方定义。
“你怕了。”王座上的楚墨阳轻声道，瞳孔里的虚无旋成细小的涡流，“你怕我告诉你：你所有的拯救，不过是另一种毁灭的预演。”
悬空的楚墨阳没有反驳，背后光暗双轮骤然收束，化作两束细线，顺着他的手臂缠绕到指尖，像一对互相绞杀的蛇。
“那就让规则自己决定。”他说。
指尖同时落下。
空白卡牌中央，应声裂开一道笔直的缝隙——不是裂痕，而是一道门。门后吹出无色之风，所过之处，连“黑暗”本身都被擦除成灰白。
那是被两大源质共同承认的“第零权限”：否定之否定。
门彻底敞开。
无光坟场开始失去重量，亿万漂浮的遗骸朝那道门滑去，像被抽走底层代码的程序，像素化、瓦解、归零。
王座上的楚墨阳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想把坟场整个‘注销’，让暗域再无复活的可能。”
“而你，”悬空的楚墨阳回以同样的笑，“想借我之手，把坟场升格为新的‘暗面主宇宙’，让所有世界被迫二选一。”
两人异口同声：“那就看看谁先被否决。”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内涌出无形的浪潮。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未曾发生”的空白。浪潮冲刷之处，任何存在都必须先回答一个问题——
“你是否承认自己是‘例外’？”
承认，则被抛出门外，永失归属；否认，则被门吸收，成为下一段空白。
两座光暗双轮同时发出碎裂声。
【熄灭的太阳】最先瓦解，碎成漫天白烬，却在灰烬里亮起一枚更细小、却更炽烈的核。
【逆流的忘川】紧随其后，黑水倒流，露出河床上亿万张正在苏醒的人脸——那些曾被楚墨阳亲手埋葬的可能性，如今被空白赦免，纷纷坐起。
每一张人脸，都是一次“如果当时我……”的残响。
他们望向两个楚墨阳，目光平静，却带着同一个质问：
“我们是谁的倒影？”
王座上的楚墨阳瞳孔骤缩。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瞳孔深处的虚无并非绝对空无，而是一张更古老的卡牌——【永劫回归】。
那是他在无数世界线里，每一次失败后用来“重开”的作弊器。
此刻，卡牌边缘开始燃烧，火焰无色，却把“虚无”本身烧得噼啪作响。
“原来……我才是被否决的那一个。”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自己，声音第一次带上裂缝，“你早就知道？”
悬空的楚墨阳没有回答，只是伸手，从光暗双轮的碎片里拈起那枚细小的炽白之核，轻轻按在胸口。
核融进心脏，发出一声极轻的“咚”。
像宇宙的心跳，只跳一次，却足够让坟场所有遗骸同时抬头。
他们的目光穿过门，落在王座上的楚墨阳身上，齐声开口——
“我们拒绝成为你的燃料。”
下一秒，亿万遗骸化作同样的炽白之核，汇成一道光的洪流，冲向王座。
洪流所过之处，王座崩塌，【永劫回归】被撕成两半，一半化作灰烬，一半凝成一张新的空白卡牌。
卡牌正面，缓缓浮现一行由光与暗共同书写的字：
“例外零号·楚墨阳——已注销所有‘如果’。”
门开始合拢。
悬空的楚墨阳伸手，将那张新卡牌轻轻夹入卡册最前端——那是原本属于【噬影之镜】的位置。
卡册合拢的瞬间，无光坟场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到近乎透明的夜空，夜空中央，一枚灰色黎明的行星安静自转，表面没有大陆，只有一张展开的卡册浮雕。
卡册封面，新的纹路正在生成：
——“零号世界·例外收容所”。
楚墨阳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左手燃着永昼，右手坠入永夜，掌心却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灰色缝隙。
那是“否定之否定”留下的伤口，也是他与自己决裂的印记。
他轻声道：“从今往后，所有世界都可以不选光，也不选暗。”
说罢，振翼，向新生的黎明行星飞去。
而在他身后，那道门彻底关闭前，一粒极细小的灰烬悄悄逸出。
灰烬里，蜷缩着半个瞳孔——王座楚墨阳残存的“虚无”。
它无声地裂开，像笑，又像哭：
“例外？
别忘了，例外本身，就是下一个循环的引子。”
灰烬消散。
灰色黎明之上，楚墨阳忽然心口一疼。
他低头，看见那道灰色缝隙里，悄然长出一根极细的、纯黑的绒毛。
绒毛尖端，隐约浮现一行更小的字：
“零号权限·第零次重启，倒计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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