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由远及近,又仿佛从脚下最深处传来。
构成通天塔的巨石开始哀嚎,光芒与符文构成的结构正在瓦解,整座高塔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股压在每个人心头的,令人窒息的规则之力,随着冀州鼎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天真!”
王胖子嘶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倒在塔基中心的身影。
碎石从上方不断坠落,闷油瓶的身影却比他更快,几个闪身便已掠至吴邪身旁,单膝跪地,将他扶起。
“小哥!天真他怎么样了?你快看看啊!”王胖子扑到跟前,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看到吴邪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胸膛几乎没有起伏,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闷油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搭在吴邪的脉搏上。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吴邪的胸口。
那里,一团柔和的青光正在缓缓流转,如同一个温暖的漩涡。吴邪身上那些被力量撕裂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更奇特的是,王胖子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尊作为“电池”的豫州鼎,和闷油瓶体内的雍州鼎,都在与那团青光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他没事。”闷油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鼎在保护他。他只是……太累了。”
王胖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兄弟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眼眶发红。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定格在角落里那个蜷缩着、试图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的身影——那个代号“秃鹫”的叛徒。
一股无名之火,夹杂着后怕与暴戾,猛地从王胖子心底窜起。
“他妈的!”
王胖子一跃而起,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秃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说!『所罗门』到底是谁!”王胖子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秃鹫的脸上,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个声音!最后那个声音!是不是吴三省那个老狐狸!说!”
秃鹫的四肢被废,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王胖子手里,脸上充满了死亡的恐惧。他看着王胖子那张扭曲的脸,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我只是个小角色……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王胖子另一只手抡圆了,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脸上,“不知道你会背叛守护者?不知道你会给小花下毒?不知道你会把我们往死路上引?你他娘的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说!我说!”秃鹫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涕泪横流,声音尖利而扭曲,“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快说!”王胖子将他狠狠掼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
“他……他不是吴三省……或者说,吴三省只是他的一个身份……”秃鹫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梦魇,“我们这些被选中的『玩家』,私下里都叫他……叫他……”
“叫他什么!”
“『说书人』……”秃鹫的声音低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他就是……最初的那个『说书人』……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故事里的角色……他想让谁生,谁就生,想让谁死,谁就得死……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
“放你娘的屁!”王胖子怒吼着,脚下猛地用力,“什么狗屁说书人!老子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住手,胖子。”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阿雪拄着一柄断裂的长枪,勉强站起身,她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和吴邪一样苍白。
“这种人,杀了他太便宜了。”阿雪的目光落在秃鹫腰间的一个金属盒子上,“守护者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
王胖子啐了一口,终究还是把脚挪开了。他蹲下身,粗暴地在秃鹫身上摸索起来,很快就将那个巴掌大小,上面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盒子扯了下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王胖子掂了掂,盒子很沉,而且找不到任何缝隙和开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守在解雨臣身边的闷油瓶,忽然站了起来。
“小花……快不行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转过头,只见解雨臣躺在地上,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一丝丝黑气从他的七窍中溢出,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闷油瓶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将自己体内残存不多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渡向解雨臣,试图压制那股诡异的剧毒。
然而,他的力量一接触到那股黑气,就像冰雪遇到了烙铁,瞬间就被消融、吞噬。
“怎么会这样?”王胖子冲了过去,急得团团转,“小哥,连你也没办法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收回了手。他的指尖,竟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黑色。
“这种毒,不是力量,更像是一种……规则。”阿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它在‘讲述’一个‘解雨臣必须死’的故事。除非有更强的‘故事’去覆盖它,否则……”
否则,神仙难救。
所有人都沉默了。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同伴,一个朋友,在自己面前走向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王胖子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恨不得把那个秃鹫撕成碎片,可他知道,那于事无补。
就在这片压抑的气氛中,异变陡生。
躺在地上的吴邪,胸口那团青光,毫无征兆地大盛!
一道纯粹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青色光流,从吴邪的胸口分出,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注入了解雨臣的身体!
“呃……”
解雨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体表那些不断溢散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被那道青光强行压回了体内。
青光并没有驱散剧毒,而是形成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精密的青色牢笼,将那些黑气死死地禁锢在了他的心脉周围。
解雨臣脸上的青紫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却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被从死亡线上,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天……天真?”王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的吴邪,喃喃自语,“这小子……昏迷了都能开挂?”
阿雪的眼中也充满了震撼。她比王胖子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吴邪不是在用力量对抗力量,他是在用自己的“故事”,强行改写了那个“解雨臣必须死”的“故事”!虽然他自己并未清醒,但他的意志,他最迫切的愿望——拯救同伴,已经与冀州鼎融为一体,并作出了回应。
青光在稳定了解雨臣的状况后,渐渐收敛,最后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弱,由无数细小符号组成的青色印记。
闷油瓶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印记吸引了。
他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印记。他的眼神,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小哥,这玩意儿是啥?吴邪留下的?”王胖子好奇地凑过来。
闷油瓶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印记,仿佛在辨认着什么古老的文字。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王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不是吴邪留下的。是……『它』留下的。”
他说的“它”,自然是指冀州鼎。
“啥意思?一个破鼎还会写字?”王胖子更糊涂了。
“这不是字。”闷油瓶站起身,目光转向了王胖子手中的那个金属盒子,“这是钥匙。”
说着,他从王胖子手里拿过盒子,又轻轻托起解雨臣的手腕,将那个青色的印记,对准了盒子表面那些繁复的纹路。
两者接触的瞬间,印记与纹路同时亮起。
“咔哒。”
一声轻响,那个天衣无缝的金属盒子,竟然自动弹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盒子上。
盒子里面没有情报,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看似宝贵的东西。
只有一张对折着的,已经泛黄的旧照片。
王胖子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拿起,展开。
照片上,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她有着和吴邪极为相似的眉眼,温柔而美丽。
但她所处的环境,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坐在一张造型诡异的王座上,那王座似乎是由扭曲的珊瑚和冰冷的金属铸成。她的身后,是模糊不清的,水下的残垣断壁。
她没有被捆绑,神情甚至算得上安详,但她的眼神里,却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悲伤与决绝。
“这……这是谁?”王胖子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闷油瓶从他手中拿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旁边的阿雪。
阿雪接过照片,身体猛地一颤,失声道:“吴邪的母亲……这是守护者档案里,失踪了近二十年的,上一代圣女!”
“什么?!”王胖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天真的……妈?”
他一把抢过照片,翻到背面。
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那笔迹,他熟悉到了骨子里。
是吴三省的字。
那行字写着:
『来大西洋,亚特兰蒂斯。取回你的‘根源’,或者,见证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王胖子的手开始发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是请柬,这是一封用至亲的性命写成的催命符!
“三爷……他……他到底想干什么……”王胖子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愤怒。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解雨臣,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局……”
这个字,如同一个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这是一个局。一个用吴邪母亲的命,布下的,逼着他们不得不跳进去的死局。
阿雪看着照片,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亚特兰蒂斯……”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在守护者的最高机密档案里,它被称为『世界之墟』,是绝对的禁地!”
“世界之墟?什么意思?”王胖子急切地问道。
“意思就是……故事的源头,也是故事的坟场。”阿雪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那里的法则和我们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它会吞噬一切,无论是人,还是故事本身。”
王胖子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阿姨她……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们。敌人不再是具体的某个“玩家”,而是吴邪最亲的亲人,最深的羁绊,以及一个无法抗拒的阳谋。
一直沉默的闷油瓶,忽然从阿雪手中再次拿过了那张照片。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吴邪母亲的脸上,也没有去看那水下的背景。
他的视线,凝聚在了照片的一角,那个由珊瑚和金属铸成的王座扶手上。
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用肉眼辨认的符号。
闷油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混杂着迷茫与震惊的情绪。
他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仿佛想要触摸那个符号,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喉咙里,无意识地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古老的名字。
“……共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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