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密密麻麻、无声摇曳的炼丹童尸,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们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胤禵的干呕声和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乱葬岗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他竟……”
胤禵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与恶心,“这些孩子……皇兄你……”
就在这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的嗡嗡声再次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催符,迅速撕裂了夜的寂静!
“蜂!那些毒蜂又来了!”
我失声惊叫,猛地从童尸的恐怖景象中回过神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蓝袍人带着残余的追兵,循着我们的踪迹,再次扑了过来!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树上那可怖的景象,冲势为之一滞,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但下一刻,那蓝袍人便强行压下恐惧,尖声厉喝:“怕什么!不过是一些死孩子!拿下他们!皇上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兵丁们压下心悸,再次悍不畏死地冲来!
然而,他们似乎忘了,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这片区域,早已被那上百具悬挂的炼丹童尸身上散发出的、经年累月积累的丹毒药气所浸染!
就在他们冲入童尸下方范围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在空中盘旋、似乎有些迷失方向的汞毒蜂群,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刺耳的嗡鸣!
它们不再杂乱无章,而是瞬间集结,化作数道肉眼可见的、闪烁着不详幽绿光泽的毒雾箭矢,以惊人的速度,精准地朝着冲入下方的追兵猛扑下去!
“啊!什么东西!” “是蜂!毒蜂!快躲!” 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
那些汞毒蜂的攻击方式极其诡异,它们并不执着于叮咬裸露的皮肤,而是疯狂地撞击在兵丁们的棉甲、号衣上,每一次撞击,都会爆开一小团极其细微的绿色粉尘,迅速透过布料渗透进去!
更骇人的是,凡是被那绿色粉尘沾染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扭曲的、暗红色的诡异纹路——那纹路,竟与紫禁城炼丹房内那些巨大丹炉外壁镌刻的符文,一模一样!
“丹炉纹……是丹炉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兵发出绝望的嚎叫,“这些东西把咱们当丹炼了!”
《内务府奇技录》确有模糊记载,前朝有秘术,以特殊药饵驯养毒蜂,可循药气追踪,亦可布阵伤人。却从未提及,这蜂毒竟能令人皮肉浮现丹炉之纹!
那蓝袍人见状,脸色也是剧变,显然也未料到如此变故,尖声叫道:“快!退出去!退出这片林子!”
但已经晚了。
一名刚刚被蜂群冲击、脖子上已浮现出大片丹炉纹的兵丁,惊恐地试图向后逃跑。然而,他刚刚迈出第七步——
“轰!”
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毫无预兆地从他体内猛地爆出,瞬间将他吞没!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惨叫,整个人便在短短一两息内,化作一团剧烈燃烧、散发出浓烈丹药腥臭和皮肉焦糊味的火球,颓然倒地,迅速化为焦炭!
七步自燃!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追兵还是我们,都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骇得魂飞魄散!
“别动!都别动!千万别走动!”另一个手臂浮现纹路的兵丁惊恐万状地嘶吼,僵立在原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冲进来的追兵瞬间乱作一团,进退维谷,动弹不得,彻底失去了追击的能力。那蓝袍人也被蜂群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命令。
混乱中,几只漏网的毒蜂突破了胤禵的挥挡,猛地撞在了我的袖口上,绿色粉尘瞬间渗入布料,手臂皮肤立刻传来一阵灼痛,诡异的暗红纹路开始隐隐浮现!
“引娣!”胤禵惊骇欲绝,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看着那迅速蔓延的纹路,眼中充满了绝望,“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养心殿伺候笔墨时,曾无意间听两个老太医低声讨论方剂,提及一句“……丹毒火性猛烈,寻常水难解,唯赤芍、丹皮等物,性寒凉血,或可缓解其灼脉之虞……”
而就在我们奔逃至此的路径旁,借着微弱的天光,我依稀看到几株在乱石杂草间顽强生长的野生芍药!时值花期末尾,花朵虽败,根茎犹在!
“芍药!那边有芍药根!”我猛地抓住胤禵的手,指向那个方向,急声道,“快!捣碎它的根!快!”
胤禵虽不明所以,但此刻已是万分危急,他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匕首迅速挖出几块肥厚的芍药根茎,放在石头上疯狂砸烂捣碎,挤出浑浊的汁液。
“敷上!快给我敷上!”我催促着,将浮现纹路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胤禵立刻将那粘稠的、带着浓郁土腥气和草木清香的芍药根汁,厚厚地涂抹在我手臂的灼痛处。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灼热刺痛、正在不断蔓延的暗红色丹炉纹路,在触碰到芍药汁液的瞬间,竟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炭火般,迅速停止了蔓延,颜色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那钻心的灼痛感也随之大幅减轻!
“有用!真的有用!”胤禵惊喜交加,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他立刻如法炮制,将更多的芍药根茎捣碎,也将汁液涂抹在自己身上可能被沾染的地方以防万一。
“快!我们也用!快找那种草!”远处,那些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的追兵中也有人发现了我们的举动,发出了绝望而渴望的嘶吼。但他们根本不敢移动分毫去寻找,只能眼睁睁看着,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嫉妒。
那蓝袍人远远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眼神剧烈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胤禵看着我手臂上逐渐消退的纹路,又看向那些被困在死亡区域、随时可能自燃的追兵,以及远处虎视眈眈却又投鼠忌器的蓝袍人,猛地一拉我:“走!趁现在!”
我们再次转身,朝着与那片死亡区域相反的方向,踉跄着奔去。
身后,是乱葬岗中绝望的哀嚎、毒蜂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以及那蓝袍人冰冷不甘的注视。
手臂上,芍药汁液的清凉还在持续渗透,仿佛将我们从鬼门关前暂时拉了回来。
但谁都知道,这场追杀,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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