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踩着黏腻的地面往外挪,尽量不去看两边那些不成形状的烂肉。甜腐味呛得人太阳穴直跳。
“哼两声。”
胤禵头也不回地低声说,手里刀握得死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被蝙蝠啃蚀得坑洼不平的洞壁。
我喉咙动了动,试着让那磁石发出嗡鸣。低沉的震动顺着喉骨传开,周围石缝里隐约的窸窣声立刻退远了些。
“还真管用。”
他哼了一声,不知是赞是讽。
主洞穴一片狼藉,火把残骸和破碎衣物混在深色的污秽里。安静得可怕。
突然,极细微的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刮擦石壁的声音从前面拐角传来。
吱…吱吱……
断断续续,听得人牙酸。
胤禵猛地停下,抬手示意。我们屏息听着。
那刮擦声里,渐渐混进了一种更轻、更密集的声响——沙…沙沙沙……像是很多细小的脚在飞快地爬动,而且不止一处。
“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炼丹虫?”我压低声音,喉咙的嗡鸣不敢停。
“不像。”胤禵眉头拧紧,“这声音……像是从人脑袋里发出来的。”
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拐角那边,猛地传来一声压抑的、扭曲的嘶吼!紧接着是刀剑砍在石壁上的刺耳摩擦声!还有……像是好几个人在混乱地喘息、扭打的声音?
“不是都死透了吗?”我声音发紧。
胤禵眼神一厉,猛地拉了我一把,贴着一块凸起的岩石,小心地探出半点视线往拐角后看去。
只一眼,他就猛地缩了回来,脸色难看至极,像是吞了苍蝇。
“怎么了?”我心跳如鼓。
“……自己看。别出声。”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恶心。
我学着他的样子,慢慢探头。
拐角后是一处稍宽的平台。三个侍卫……还活着?至少身体还能动。
但他们完全不像活人。
他们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完全没有焦点。脸上、脖子上暴起恐怖的青黑色血管,像是有活物在皮下游走。他们的动作僵硬又疯狂,正挥舞着刀,毫无章法地互相砍杀!不是打仗那种,而是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把刀往对方身上最致命的地方捅!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耳朵。
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们的耳孔里,正有无数米粒大小、油黑发亮的炼丹虫疯狂地钻进钻出!那些沙沙声,就是虫足刮擦耳道和颅骨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其中一个被一刀捅穿了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却像是毫无知觉,依然咧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反手一刀砍掉了对面同伴的半个肩膀!黑血喷溅!
而那个被砍掉肩膀的,也只是晃了一下,继续扑上来撕咬!
他们不是在战斗,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血腥的自我毁灭!
我胃里一阵剧烈翻腾,差点吐出来。猛地缩回头,大口喘气,喉咙的嗡鸣都断了。
“看见了吧?”胤禵声音发哑,带着冰冷的嘲讽,“虫耳刑。雍正二年密档里提过一句,说苗疆献过一种蛊,能让虫钻耳产卵,卵遇脑液即孵,幼虫盘踞颅腔,啃噬神经,令人狂性大发,直至力竭而死。他当时批了句‘妖邪之术,毁之’,原来没毁干净,用在这儿守坟了。”
那可怕的厮杀声、砍剁声、虫子的沙沙声还在不断传来,混合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漉漉的撕裂声。
“他们……没救了?”我声音发抖。
“救?脑子都让虫子当窝了,拿什么救?”胤禵眼神阴沉,“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过去。他们堵着路。”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那边三个“人”的互砍似乎分出了结果。两个彻底倒下去不动了,只剩下那个肚子被捅穿、肠子拖在外面的,还摇摇晃晃地站着,手里握着滴血的刀,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他耳朵里的虫子似乎更加兴奋,钻爬的速度更快,沙沙声密集得让人头皮炸裂。
他拖着流出来的肠子,一步一滩血地,朝我们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那个僵硬诡异的笑容。
“妈的。”胤禵骂了一句,握紧了刀,“硬闯吧。你顾好自己,别让虫子近身。”
那东西越走越近,举起了刀。
我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看着那空洞的眼睛,那钻爬的虫子,那拖在地上的肠子……喉咙里那块磁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恶心,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强烈的嗡鸣!
嗡——!!!
声音在洞穴里猛地荡开。
那走过来的“东西”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僵硬的笑容瞬间扭曲,变成了一种极度的痛苦和混乱!他猛地丢掉刀,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耳朵里,那些油黑的炼丹虫像是被扔进热油的蚂蚁,疯狂地、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蜷缩着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更多的虫子似乎还在他头颅深处挣扎,让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眼耳口鼻都开始往外渗出黑血和虫子的碎片!
他踉跄了几步,最终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只有少数几只侥幸逃出的虫子仓皇地钻回石缝黑暗里,消失不见。
洞穴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浓烈的血腥和虫尸的怪味弥漫。
胤禵举着刀,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具迅速被黑血浸透的尸体,又猛地扭头看我,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你……你这喉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只是能赶虫子……你直接把它们震死在里面了?”
我自己也愣住了,摸着还在微微嗡鸣发烫的喉咙。“我……我不知道……就是刚才有点恶心……”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看到了更麻烦的东西。
“老四给你吃的那些丹药……看来比我想的还厉害。”他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笑意,“你这嗓子,现在是个活体杀虫药了。”
他踢开脚边一只僵死的虫尸,小心地绕过那三具惨不忍睹的躯体。
“走吧。”他声音平静了些,“前头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不过……”他回头瞥了我喉咙一眼,“至少虫子这关,咱们好像能过去了。”
我跟上他,喉咙里的磁石渐渐平息下来。
前面的黑暗,依旧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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