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窄得只能侧身挤,石壁刮得人生疼。怀里那几张人皮地图硬邦邦地硌着,散着若有似无的甜腥气,提醒我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胤禵在前面开路,呼吸粗重,时不时对照着掌心里那张最大的皮图,调整方向。
“快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紧绷的期望,“前面有个岔口,拐过去,应该就能避开刚才那批人。”
我嗯了一声,喉咙干得发疼,那磁石也安分了些,只是微微发热。
下意识地,我伸手去摸贴身藏着的那个小布包——里面是弘时那缕用金线缠着的胎发。一直没丢。
指尖刚碰到,我猛地缩回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怎么了?”胤禵立刻察觉,停下脚步回头。
“头发……好像有点扎手。”
我皱着眉,又小心地碰了碰那布包。不是扎,是……一种轻微的、湿漉漉的触感。像是……渗血了?
可这胎发结怎么会渗血?
我心头一跳,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慢慢将那个小布包掏出来。
昏暗的光线下,那原本干爽柔软的胎发结,此刻竟然真的在微微渗着一种暗红色的液珠!金线都被浸得变了色,湿漉漉地贴在我的掌心,带来一种黏腻的、温热的触感。
“这又是什么鬼名堂?”胤禵凑过来,眼神警惕。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被暗红液体浸透的胎发结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我痛得低呼一声,差点把它甩出去。
紧接着,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我拿着胎发结的那只手,小臂内侧的皮肤下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灼痛!像是有什么烧红的烙铁正从皮肉深处狠狠烫过!
我猛地卷起袖子。
之前那“弑父”的满文纹路早已消失的地方,皮肤底下,此刻正有新的纹路在疯狂地浮现、蔓延!不再是暗红,而是一种灼目的、带着金光的赤红!那纹路比之前更复杂、更精细,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血脉印记,正被那胎发结上渗出的液体强行激活!
“呃啊——”
那灼痛感太剧烈,我忍不住痛吟出声,额角瞬间冒出冷汗。
胤禵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死死盯着那在我皮下游走、逐渐成型的赤金色纹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不是弘时的脐带纹……”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怒,“弘时的脐带金锁我见过!根本不是这个纹样!这纹路……这他妈是爱新觉罗氏宗室嫡系一脉独有的保命锁纹!是刻在金锁内侧、绝不外传的!”
那纹路还在蔓延,灼痛越来越烈,最终在我小臂上清晰地勾勒出两个赤金色的、笔画凌厉到几乎带着杀气的满文字——
弑父。
和之前在磁雾幻象里看到的、那“雍正鬼影”带来的压迫感不同,这两个字,笔锋尖锐,结构张扬,充满了一种急于证明什么的、狠戾的刻意感。
这笔迹……
胤禵的眼瞳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可怕的东西。他抓着我的手都在抖。
“这笔迹……这他妈是弘历的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厌恶而扭曲,“是他模仿老子的笔迹批奏折练出来的!形似了,魂却没学到!藏不住他那点急于上位的狠毒和小家子气!他居然……他居然把这字,刻在了他亲兄弟的‘保命’锁纹上?!”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这胎发结……是不是弘历后来给你的?是不是他借着由头换掉的?!”
我被他眼中的疯狂骇住,手臂上的灼痛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雍正刚崩不久,弘历还是宝亲王时,有一次来看我,确实说过一句:“额娘这旧物恐不吉利,儿臣新得了一缕小弟胎发,更纯净,额娘留着傍身吧……”
当时只觉他孝顺……
原来从那么早……从那么早他就开始布这个局了?!
用他亲兄弟的胎发,伪造出承载着“弑父”罪证的脐带纹,再借着我对弘时的一点念想,把这“罪证”种在我身上!
等着有一天,用我的血,或者别的什么方式,让它显形!把他弑父的滔天大罪,扣在一个早已说不出来话的死人头上!也扣在我们这些“知情”的、碍眼的旧人头上!
手臂上的赤金纹路灼灼燃烧,像两个恶毒的诅咒,烙在我的皮肉之下。
胤禵猛地松开我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一声似哭似笑、极度压抑的喘息。
“好……好得很……我的好侄儿……为了这把椅子……你真是把你阿玛没做完的、不敢做的……全都做绝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那藏在肋骨下的金甲似乎都在嗡鸣作响。
外面的通道里,隐约又传来了新的脚步声和搜索声,比之前更急切。
胤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他一把将我手臂上的袖子拉下来,盖住那灼人的纹路。
“这玩意儿……现在成了咱们的催命符,也成了他的。”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留着。好好留着。等出去……咱们得把这‘孝子贤孙’亲手刻的功劳,原原本本还给他!”
他不再看那胎发结,拉着我,再次钻进更深的黑暗里。
手臂下的灼痛依旧清晰。
那两个字,像是活的一样,啃噬着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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