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石箱内,那刻着【弘历弑兄】的颅骨如同冰锥,刺穿了乔引娣最后的侥幸。钮祜禄氏疯狂的笑声在鸩羽牢内回荡,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和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的快意。
“拿起来!”
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鞭子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要么带着这先帝的诅咒去掀翻这天下,要么就抱着它一起烂在这地底!你那小情人……呵,说不定魂魄还没散尽,正等着你呢!”
胤禵!
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在乔引娣心口狠狠搅动。绝望和恨意如同岩浆般翻涌,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看着那具冰冷的、承载着滔天罪证和恶毒诅咒的颅骨,指尖颤抖。
拿起它,意味着彻底卷入这腥风血雨的中心,再无退路。不拿,胤禵就真的再无生还可能。
她没有犹豫太久。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地底所有的阴冷和绝望都吸入肺中,乔引娣伸出双手,稳稳地捧起了那具雍正皇帝的颅骨。骨质冰冷刺骨,刻字的凹痕摩擦着她的掌纹,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粗粝感。那瞬间,仿佛有无数冤屈的嘶吼和冰冷的怨念顺着指尖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好!好!”钮祜禄氏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赞赏,“不愧是能让他舍了命的女人!现在,走出这里!哀家倒要看看,这天下,是认坐在龙椅上的弑兄逆子,还是认这刻在头骨上的血字!”
话音未落,乔引娣身后的黑色大门“扎扎”作响,缓缓开启。门外,不再是死寂的通道,而是一片混乱的厮杀声!火把的光亮和兵刃碰撞的火星隐约可见——似乎是乾隆派来的侍卫与太后埋伏的人马撞上了,正在鸩羽阵外激烈交战!
机会!
乔引娣将颅骨用一块衣摆小心包裹,系在身后。她看了一眼脚下荧光流转的阵法,又看了一眼洞壁那些幽深的孔洞,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太后能在此处发声,必然有监视或控制的机关。
她不再理会钮祜禄氏可能存在的后续举动,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冲出了即将再次关闭的大门,混入了门外的战团阴影之中。
厮杀双方都杀红了眼,无人注意到这个从绝地溜出的身影。乔引娣凭借娇小的身形和对地形的熟悉(脑中地图尚未忘却),在乱石和尸骸间穿梭,很快脱离了战斗最激烈的区域。
她没有向外逃,而是凭着记忆和一种莫名的牵引,再次朝着那断渊的方向摸去。怀中那包铀泉水似乎越来越烫,仿佛在催促着她。
再次来到断渊边缘,下方依旧是令人心悸的黑暗。之前胤禵以身化桥的惨烈景象历历在目,乔引娣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取出那包泉水,布条已然湿透,温热的能量波动更加明显。她不知道这水具体如何使用,是内服还是外敷?亦或是……洒向深渊?
就在她犹豫之际,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呻吟。
“引……娣……”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
她猛地回头,只见断渊平台边缘的阴影里,乾隆不知何时挣扎着半坐了起来!他眼中的蓝色咒文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空洞,而是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他体内撕扯!他的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指甲深陷皮肉,鲜血淋漓,另一只手却无力地垂着,正对着她的方向。
“皇……上?”乔引娣警惕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怀中仅剩的、包裹着密令旧皮的碎布。
“颅……骨……”乾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往下淌,“给……朕……”
乔引娣心中一震!他感觉到了?是因为同源的血脉?还是他体内的咒文与那颅骨产生了感应?
“给你?”乔引娣冷笑,声音因恨意而尖锐,“让你毁掉这最后的证据吗?让你继续坐在沾满兄长鲜血的龙椅上吗?”
“不……不是……”乾隆痛苦地摇头,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涣散,“咒……反噬……额娘……她……要……朕……死……颅骨……是……引子……也……是……钥匙……救……救……”
他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但乔引娣却听懂了关键!钮祜禄氏不仅要控制乾隆,在必要时,还能通过这颅骨引爆咒文,彻底除掉他!而这颅骨,或许也是解除咒文、甚至……救胤禵的“钥匙”?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她看着痛苦挣扎的乾隆,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此刻却如同濒死困兽的皇帝,心中五味杂陈。恨他吗?恨。但他此刻的模样,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悲剧?
就在这时,乾隆眼中的蓝光猛地大盛,挣扎的表情瞬间被空洞和冷漠取代!太后的控制再次占据了上风!他猛地站起身,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朝着乔引娣扑来,目标直指她身后的颅骨!
“砰!”
一声枪响突兀地划破地底的嘈杂!一枚铅弹擦着乾隆的袍角飞过,打在岩壁上,溅起碎石!
“保护皇上!” “诛杀妖女!”
大队的御前侍卫终于突破了太后人马的阻拦,冲到了平台之上!他们看到的是“皇上”状若疯癫地扑向乔引娣,而乔引娣身后背着可疑包裹(颅骨),自然将乔引娣当成了攻击目标!
瞬间,无数刀剑和火铳对准了乔引娣!
前有被控制的乾隆,后有大批侍卫,身下是无底深渊!乔引娣陷入了真正的绝杀之局!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做出了一个大胆到极致的决定!她不再后退,反而迎着乾隆冲了上去!在两人即将撞上的刹那,她身形一矮,从乾隆腋下钻过,同时解下背后的颅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乾隆的后心!
“啪嚓!”
颅骨与乾隆身体接触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乾隆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嚎,周身蓝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他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死死盯住乔引娣,眼神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疯狂和杀意,那不再是太后的控制,而是属于乾隆本人的、极致的愤怒!
“你……敢……弑君?!”他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竟暂时摆脱了咒文的束缚,或者说,咒文的力量与他的暴怒融合在了一起!
而乔引娣却借着反冲之力,向后一跃,再次落向了那漆黑的断渊!只是这一次,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包温热的铀泉水!
“胤禵!等我!”她心中默念,身影被黑暗吞没。
上方,传来乾隆暴怒的吼声和侍卫们惊慌的呼喊。而深渊之下,等待她的,是彻底的毁灭,还是那一线微弱的生机?
她不知道。但她选择了相信,相信胤禵,相信那铀泉水中蕴含的、超越生死的力量。
坠落,仿佛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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