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凄厉的嚎叫在通道内冲撞回荡,如同困兽最后的绝响。
乾隆双目赤红,涕泪横流,双手死死抠抓着地面,指尖磨出血痕,似乎想将刚刚烙印进脑中,那幅昭示着他耻辱出身的血色图谱撕碎。
“假的……都是假的……朕是天子……是真龙……”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抗拒而扭曲变形。
乌苏里看着他那副惨状,心下骇然,却又无法生出半分同情。这真相太过惊悚,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心智。
乔引娣却依旧冷静得可怕。她看着空中那逐渐消散的dNA螺旋光点,又看向地上那具属于真正雍正的骸骨,最后目光落回崩溃的乾隆身上。她肩头的伤疤隐隐发热,仿佛与这地方深藏的秘密产生了某种共鸣。
就在那代表血脉的幽蓝光点即将完全湮灭的刹那——
异变再生!
通道内残余的、来自之前磁尸军和磁雾罗盘的微弱磁力,像是被那些漂浮的dNA光点吸引,猛地躁动起来!它们并非汇聚向乾隆,而是如同百川归海,涌向了那具雍正骸骨旁边,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磁力与残存的生命印记光点在那片阴影中剧烈交织、扭曲,发出“滋啦”的、令人牙酸的异响。
紧接着,一道模煳的、半透明的、由微弱磁光和幽蓝光点勉强构成的人形轮廓,自那阴影中挣扎着“站”了起来!那人形轮廓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但其姿态,其隐约可见的、带着几分文人雅士风流的站姿,以及眉宇间那股即便成了虚影也挥之不去的阴鸷与不甘……
乌苏里瞳孔骤缩,失声低呼:“八……八爷?!胤禩?!”
那虚影,赫然与宫中旧藏画像上的廉亲王胤禩,有着七八分神似!
乾隆的嚎叫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独眼死死盯住那道突然出现的磁光残影,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鬼魅。“不……不……你……你怎么会……”他牙齿咯咯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道属于胤禩的残磁影,似乎极其脆弱,它没有看乌苏里,也没有看乔引娣,那双由光点拼凑成的、没有童孔的“眼睛”,直接锁定在了瘫在地上的乾隆身上。
残影微微晃动,发出一段断断续续、夹杂着电磁杂音、却依旧能听出原本温润嗓音的话语,那话语带着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嘲弄:
“好……好一个……‘大清皇帝’……窃据……龙椅……可还安稳?”
乾隆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身体猛地一缩。
残影继续发出杂音:“你的血……脏了……爱新觉罗的……宝座……也该……还回来了……”
话音未落,那残影骤然化作一道冰冷的、无形的磁光流,如同跗骨之蛆,猛地扑向乾隆!
乾隆想要挣扎,想要躲避,但他下肢瘫痪,心神俱裂,根本无从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冰冷的磁光瞬间没入自己的胸膛!
“呃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感觉一股并非人间应有的极致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冻结了他的血液,禁锢了他的骨骼。他的身体,不再完全属于他自己!一种外来的、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冰层般包裹了他的意识,强行驱动着他的躯壳!
他的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挣扎,但他的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抬了起来。他的右手,如同提线木偶般,勐地伸向自己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小巧的、皇帝用以应急朱批的随身墨盒和一支特制的狼毫笔。
“你……你要做什么?!滚出去!从朕的身体里滚出去!”乾隆在内心疯狂呐喊,但他的嘴巴却像被缝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右手,沾取了墨盒中那色泽乌黑的御用墨汁,然后,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撕下了自己明黄色龙袍的一角内衬!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通道中格外刺耳。
乌苏里和乔引娣屏息看着这诡异绝伦的一幕。
乾隆的独眼瞪得几乎裂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握着那支笔,在那片明黄布料上,开始以一种他熟悉又恐惧,力透纸背的笔迹书写——那不是他的笔迹!
那笔锋间的转折,那股隐含的怨毒与不甘,分明是……是八爷胤禩的笔迹!他曾无数次在宗人府封存的、胤禩的旧日奏折上见过!
笔尖划过布料,发出沙沙的声响。乾隆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似乎在对抗那无形的控制,每一次运笔都带来筋骨被强行扭转般的剧痛,让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混合着之前的泪痕,显得无比狼狈。
那笔迹艰难却又无比清晰地,写下了一个足以再次颠覆乾坤的标题:
「禅位诏」
紧接着,正文内容在那控制下,一字字呈现: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有四年……今神髓尽去,天命已终……察乔氏引娣,秉性柔嘉,夙着懿德,深肖朕躬……着即传位于乔氏引娣,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禅位!传给乔引娣?!
乾隆的意志在体内发出无声的、最绝望的咆哮,但他无法阻止自己手的动作。那冰冷的意志驱动着他,完成这最后最恶毒的“杰作”。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笔锋,乾隆感觉那冰冷的控制感如潮水般退去,那残磁影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带着快意与解脱的叹息,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乾隆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那支笔和写满了“禅位诏”的明黄布料,也随之掉落在地。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下去,只剩下胸腔剧烈的起伏和独眼中彻底的死灰。
乌苏里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布料。触手冰凉,上面的墨迹乌黑锃亮,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大蒜的微弱甜腥气?
“这墨……”乌苏里脸色微变,凑近细闻,随即骇然抬头,“不对!这不是墨!这里面混了……砒霜?!遇光极易挥发!这诏书存不住!”
乔引娣走了过来,目光扫过那所谓的“禅位诏”,脸上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片看透算计的冰冷。
“他从来就没想过真留下什么诏书,”她看着瘫在地上、眼神空洞的乾隆,声音平静无波,“这不过是他……或者说,是八爷那道残影,最后的一场报复。用最‘名正言顺’的方式,写下最不可能存世的诏书,将他,和我,都钉死在历史的笑话柱上。”
通道尽头,似乎隐隐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线,伴随着隐约的人声。
乌苏里握着那块正在缓慢散发毒气的布料,急切道:“有人来了!这诏书……”
乔引娣最后看了一眼那注定无法见光的“禅位诏”,又看了看彻底沦为废人的乾隆,决然转身。
“走吧。这里的一切,该结束了。”
她向着那微弱的光源走去,没有丝毫留恋。身后,是破碎的龙椅,崩溃的帝王,和一场由怨恨书写、终将随风而散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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