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窒闷气味。乾隆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七窍残留着暗黑的血痂,太医刚用银针勉强稳住他体内肆虐的砷毒。
他时而昏迷,时而陷入谵妄,嘴唇翕动,吐出破碎的词语:“遗诏……假的……朕是天子……太庙……血……”
殿外,紫禁城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里。太和殿的废墟像一道溃烂的伤口,康熙真遗诏与太庙罪己墙上雍正的血书虚影,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所有人心胆俱裂。官员们窃窃私语,眼神闪烁,昔日森严的秩序已出现裂痕。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扑翅声,打破了这死寂。
起初只是天边的一抹移动的黑云,伴随着嘈杂刺耳的鸦鸣。但那黑云移动速度极快,转眼间便遮天蔽日,竟是成千上万只乌鸦!
它们不像寻常鸟群那般散乱,而是有着某种诡异的秩序,如同一支沉默的黑色军队,目标明确地朝着紫禁城核心——养心殿的方向俯冲下来!
“乌鸦!好多乌鸦!”
“护驾!快护驾!”
侍卫们惊慌失措,张弓搭箭,或是举起刀枪,但鸦群数量太多,速度太快,它们灵活地避开攻击,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养心殿的院落,甚至不顾一切地撞击门窗!
殿内的太监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四起。乾隆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挣扎着睁开浑浊的双眼:“什……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几只格外强壮、眼珠泛着诡异红光的乌鸦,竟用坚硬的喙和爪子撞破了窗户的裱糊纸,猛地钻了进来!
它们对殿内华丽的陈设和惊恐的人群视若无睹,目光死死锁定了龙榻上的乾隆。
紧接着,更多乌鸦效彷,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门窗的破洞蜂拥而入!殿内瞬间被翻飞的黑色羽翼和刺耳的鸣叫填满,光线都暗了下来。
“滚开!给朕滚开!”
乾隆惊恐地挥舞着缠满纱布的手臂,但他虚弱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乌鸦们并非要啄食他,而是……它们每一只的喙或爪子上,都衔着一小块东西——那是之前悬浮在乾清宫、后来被乾隆撕扯焚烧后散落的灰匾残片!
这些乌鸦,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成为了搬运和拼凑的工具。它们围绕着龙榻盘旋,然后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匠,将口中爪下的灰匾残片,一块块、一片片地投向乾隆的身体!
那些轻飘飘的灰烬残片,在接触到乾隆龙袍的瞬间,却仿佛重若千钧!而且带着一种粘附性,牢牢贴了上去。
一片、两片、十片、百片……无数乌鸦穿梭往复,将散落各处的灰烬残片不断衔来、投下。
乾隆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重压开始覆盖全身,他试图挣扎,但砷毒带来的虚弱和鸦群带来的心理震慑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灰烬在自己身上汇聚、拼接。
“咔哒……咔嚓……” 细微的声响并非来自灰匾,而是来自乾隆的体内。那是他本就因惊怒交加而紧绷的骨骼,在这越来越重的压力下发出的呻吟。
乌鸦的爪子偶尔划过龙袍,触及皮肉,那感觉不像鸟类爪子的抓挠,倒像是冰冷的刻刀在刮擦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最终,当最后一块残片被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精准地投下,覆盖在乾隆的胸口时,所有的乌鸦齐刷刷地停止了鸣叫和飞舞,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地落在殿梁、窗棂、甚至龙榻边缘,无数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下方。
乾隆的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副由灰烬凝聚而成的、贴合他身体轮廓的“灰甲”!
而这灰甲最核心的部位——覆盖他胸膛和后背的地方,灰烬凝聚成的字迹不再是“她跪处即光明”,而是变成了三个更加诡异、充满反讽意味的大字:
跪 者 长 生
这匾文,仿佛是针对乾隆之前设下“跪生站死”陷阱最恶毒的回应和诅咒!你不是要人跪吗?那你就亲自尝尝这“跪者”才能得到的“长生”吧!
“呃啊——!”
乾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跪者长生”四个灰烬大字,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整个灰甲的重量,以及某种超越物理层面的法则力量,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在他的嵴梁上!
“咔嚓嚓……”
这一次,是清晰无比的、来自他嵴椎的骨裂声!剧痛瞬间淹没了砷毒带来的折磨,他感到自己的嵴柱正在被一寸寸压垮,胸腔无法呼吸,眼前彻底漆黑。
那“长生”二字,仿佛不是祝福,而是将他永远钉在耻辱和痛苦深渊的封印。
鸦群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它们同时振翅,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从门窗的破洞涌出,消失在昏暗的天际,只留下满殿狼藉和羽毛。
养心殿内,只剩下乾隆被灰甲覆盖、嵴椎断裂、痛苦蜷缩的身影,以及那三个仿佛用他帝王尊严书写而成的灰烬大字——
跪者长生。
殿外,侥幸未被鸦群攻击的侍卫和官员们,透过破败的门窗,看到了龙榻上那恐怖的一幕,无人敢上前。一种彻骨的寒意,比太和殿崩塌、比遗诏显现更甚,冻结了他们的血液。
天罚,这才是真正的天罚。
而远在孤岛的乔引娣,正艰难地跋涉在一片嶙峋的怪石中,忽然心口一松,那股自紫禁城方向隐隐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些许。
她停下脚步,若有所感地回望,只见天际最后一抹鸦群的影子,正融入暮色。
风,似乎带来了一声极其遥远的、骨骼碎裂的哀鸣。
她握紧了拳,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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