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萼梅的清冽香气仿佛凝固在空气中。胤禵化石的身姿矗立在梅林边缘,伸出的手永远定格在距离那枚纯净玺果一寸之遥的地方。
他胸口那艰难维持的磁粉心搏动,在经历了与新生玺果的剧烈排斥后,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干涩的嗡鸣,如同断弦般,彻底归于沉寂。
搏动停止的刹那,他石化躯壳的质感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覆盖表面的石质层,而是从内而外,彻彻底底地转化成了某种冰冷、致密、带着微弱磁性的暗灰色岩石,触手冰凉彻骨,仿佛能吸走人指尖所有的温度。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他化石的怀抱中——那因之前剜心动作而空洞、后又勉强凝聚的胸口位置——不知何时,竟紧紧贴附着一枚苍白、布满细微裂痕的……人类颅骨。
那颅骨的形态,乔引娣与乌苏里都绝不会认错,正是之前在那铀熔炉上方被发现的、真正的雍正皇帝的头骨!
它竟在无声无息间,被某种力量牵引,最终嵌入了胤禵化石的怀抱,如同一个扭曲的、迟来的拥抱。
兄弟二人,以这样一种诡异而惨烈的方式,在石化的终结处“相聚”。
“这……这……”
乌苏里看着这怀抱兄长颅骨、彻底化为坚石的胤禵,喉头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连绵不绝的“咔嚓”声,自化石表面响起。
只见胤禵那暗灰色的石化躯壳上,从心口与雍正颅骨接触的地方开始,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蛛网,迅速向着全身蔓延开来!
那声音轻微,却带着一种法则崩断般的决绝,听得人头皮发麻。
裂痕并非杂乱无章,它们扭曲、延伸、交错,最终在胤禵化石的胸膛、手臂、乃至面部,清晰地勾勒出了两个古老而沧桑的甲骨文字——
「同归」
如同宿命的判词,刻印在这对纠缠一生、争斗一生、最终以如此形态“同归”于尽的兄弟化石之上。
乔引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腹中传来的阵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如同战鼓擂响,预示着新生命迫不及待地想要降临这个刚刚经历涅盘、规则已然重写的人世。
她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她环顾这片新生的、蓝萼梅盛开的净土,目光最终落在那尊怀抱颅骨、刻着「同归」二字的化石上。
那里,曾是她情感的起点与纠葛的终点。
她缓缓走过去,忍着阵痛,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在胤禵的化石面前,席地而坐。背靠着那冰冷彻骨、刻满宿命文字的岩石,她调整着呼吸。
“引娣!”
乌苏里回过神来,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乔引娣抬手制止。
“就在这里。”
她的声音因疼痛而带着喘息,却异常平静,“乌苏里,你……退远些。”
乌苏里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尊诡异的化石,终究还是依言退到了梅林边缘,焦灼地关注着。
生产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乔引娣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指甲几乎要抠进身下的泥土里。
她知道,这个孩子非同寻常,他的降生,必然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波动。
就在她感到力气即将耗尽,意识都有些模煳之际,背后那尊胤禵化石,以及他怀抱中的雍正颅骨,竟隐隐传来了一阵温和而稳定的磁力波动!
这股磁力,不再带有旧日的暴戾与混乱,反而像是一种经过石化、沉淀、与新生土地融合后产生中正平和的守护力量。
它如同无形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乔引娣的身体,疏导着她体内因生产而紊乱的气息,甚至隐隐引导着腹中胎儿的方位。
是这“磁石冢”在助产!
这汇聚了兄弟二人最后残余力量、与新生地磁达成微妙平衡的化石,竟成了此刻最稳固的“产床”!
得到这股奇异磁力的辅助,乔引娣只觉得压力骤减。她凝聚起最后的精神与力气,随着一声压抑的、用尽全力的闷哼——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勐地划破了梅林的寂静!
新生命,诞生了。
就在婴儿脱离母体的刹那,他眉心的童魂印记与左眼的铀花童瞳同时亮起柔和的光芒,与整个蓝萼梅林的磁场,与身后“磁石冢”的守护之力,以及悬于不远处空中、依旧流淌着金光的“跪心印”,产生了和谐无比的共鸣。
乔引娣虚脱地靠在冰冷的化石上,大口喘息着,看着怀中健康啼哭的婴儿,又抬眼望向那刻在化石上、仿佛凝视着这边的「同归」二字。
旧的时代,随着这尊磁石冢和怀中新生的啼哭,真正落下了帷幕。
她抱着孩子,倚靠着这冰冷与温暖并存的终结与起始之地,疲惫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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