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贺雨棠得的那种病,整个贺氏家族老老小小四百多人,没有一个人得过。
偏偏她就得了。
医生诊断是非遗传性疾病。
那意味着她得了,她的哥哥是安全的。
但现在奶奶也得了这种病。
贺雨棠迫切又担忧地望着陈淮律,问说:“陈医生,所以我得的那种病,有可能是先天性的,那我的哥哥,是不是也有可能发病?”
陈淮律:“从医学角度讲,是有这种可能。”
贺雨棠脑子被冲击到一片空白,好像电视机突然短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点。
不过,她没让自己陷在这种负面情绪里太久,很快从冲击中回过神,镇定心神。
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自己。
贺雨棠追问道:“陈医生,这种病有办法预防吗?”
陈淮律的话好像敲下一记决定人生死的重锤,“先天性疾病是基因病,没办法预防。”
贺雨棠神色黯然。
她眼睛里噙满不甘,“所以只能看命,等着疾病发作吗?”
陈淮律将她紧绷的情绪看在眼里,神情里是超越医生对病人的情感,心疼,怜惜,遗憾,抱歉。
他说话的声音放的很轻柔:“棠棠,即使贺家有那种遗传病基因,但也不意味着会遗传给每一个后代,你哥哥并不一定会发病。”
贺雨棠眼睛坚定,“对,我哥哥并不一定会发病,还没发生的事情,不值得我焦虑和浪费情绪。”
她眸光坚韧如星,“我不相信命由天定,我相信人定胜天,虽然先天性疾病是基因病,如果一个人从生活习惯和工作环境进行改善,作息规律,睡眠充足,吃的都是绿色、健康、无公害、营养均衡的食物,并且每天适当的锻炼身体,把自身机能和免疫力都提高到最大值,这样,可以避免发病吗?”
陈淮律:“医学具有不确定性,谁都无法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是有可能避免的。”
贺雨棠瞳孔灼亮,“我知道了,陈医师。
既然基因的方面无法改变,人为可控的方面她一定会牢牢抓住。
“小七,站在这里干什么?”
贺京州打完热水回来,手里拎着两个保温壶,看到走廊尽头,贺雨棠和陈淮律站在一起。
他记得这个男医生,喜欢他妹妹并且暗地里一直偷偷勾引他妹妹的那个男人。
贺京州走到贺雨棠身边,正面看着陈淮律,“陈医生,你们在聊我奶奶的病情吗,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陈淮律:“基于职业操守,我需要对病人的隐私进行保密。”
贺京州笑了,“现在我奶奶高烧昏迷不醒,作为她的家属,我享有她的病情知情权。”
陈淮律:“的确如此。”
他说的保密,是对贺雨棠的病情进行保密。
陈淮律对贺京州道:“您想知道关于奶奶的任何病情,都可以问我。”
一道冷风从外面呼啸着吹进来,贺雨棠轻微的瑟缩了一下。
陈淮律:“贺先生,我们回病房聊。”
三个人回到病房里,贺老太太还在昏迷中,手上打着输液针。
贺老爷子一天滴食未进,双鬓皆白,坐在床边,一直紧紧握着贺老太太另一只手。
贺雨棠进门看到爷爷苍老的身影,头发全白,背部佝偻,身影消瘦。
有时候,就像一个人突然变得成熟了一样,人的苍老,也只是一瞬间。
五年前,爷爷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走路带风,精神抖擞,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洪亮如钟。
突然间,他就老了。
失去小儿子后,他一下就老了。
他的眼睛变得黯淡,不再有神采。
贺雨棠望着贺老爷子紧紧握着贺老太太的手,他满头白发好像一层永远洗不掉的雪。
五年前她父母健在,美满幸福,有一个温馨的家,一夕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家破人亡。
情绪好像突然被打开的可乐罐,咕噜噜的挤着汹涌的往外冒,她眼睛里浮上一层水汽。
她故意放慢步子,走到贺京州和陈淮律后面,伸手将眼角溢出的湿润抹掉,没让任何人发现。
贺老爷子觉察到有人进来,转头望去,目光在贺京州和贺雨棠身上留恋的徘徊。
贺雨棠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完全没有拆开过的痕迹,走过去,摸到饭菜是温的。
贺京州也注意到这一点,把饭菜拿起来,递到贺老爷子手边,劝说道:“爷爷,你吃点东西吧,现在奶奶病了,你不养好自己的身体,怎么照顾好奶奶呢。”
理是这么个理,贺老爷子心里明白,只是,“放那吧,我现在吃不下。”
贺京州把饭菜往桌子上放,贺雨棠伸手接过,把饭盒掀开,舀了一勺,送到贺老爷子身边,乖巧的声音像温暖的日光,“爷爷,我喂您吃饭。”
贺老爷子把贺老太太的手放到被子里,摁好被角,接过贺雨棠手中的饭盒,“工作一天你也累了,去坐着休息会儿,我自己吃饭。”
“好,”贺雨棠倒了一杯热汤放到桌子上,方便贺老爷子饭后喝。
贺京州望着大口吃饭的贺老爷子,您刚才不是说吃不下吗?
把饭盒放到桌子上,贺老爷子拿起热汤放到手里,望着陈淮律道:“陈医生,我夫人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陈淮律:“根据贺老夫人的病情来看,这是她第一次发病,是急性,而不是长期,大概一个月左右能恢复好。”
作为病人家属,贺老爷子知道了最好的结果,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病情失控,会如何?”
陈淮律客观道:“会恶化成血癌,白血病。”
贺老爷子和贺京州都面露惊惧。
贺雨棠反倒面色平静。
因为在五年前,她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众所周知,大家都闻癌色变,一听到癌症这两个字,就会产生恐慌的心理。
贺雨棠则一脸的淡定从容,站出来安慰贺老爷子和贺京州,“爷爷,哥哥,会变成白血病只是最差的一种可能,并不是一定发生的事情,你们别担心,奶奶一定不会发展成白血病。”
这时候说一定两个字,其实是安慰人的。
但这种时候,这种安慰最有效。
贺老爷子和贺京州都从惊惧中回过神。
陈淮律:“棠棠说的对,你们不必为此太过担心,一定不要把自己灾难化想象,别一碰到不好的事情就往自己身上套,那样会活的很累。”
天色已晚,贺老爷子坚持要在病房陪着贺老太太,谁劝都没用。
他握着她的手,声音苍老:“她醒了看见我会心里踏实,我也只有一直陪着她才会感到心安,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她,有什么事情会喊你们。”
他们这个年纪,都八十岁了,随时面临对方双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不在了。
能多陪一天是一天,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贺老爷子年岁已高,贺京州和贺雨棠都放心不下,也在病房守着。
贺老太太身上插着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需要随时关注着。
贺雨棠劝说贺京州:“哥,我在这守着奶奶,你去休息吧,你需要把身体养好,身体最重要。”
贺京州摸了摸她的头,“我的身体重要,你的身体就不重要吗?”
他反过来劝说她:“小七,去休息,哥哥在这守着,好吗?”
贺雨棠:“我也想让你好好休息。”
实在没办法,贺京州便道:“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这样我们两个都可以休息,好吗?”
贺雨棠说:“好。”
她先去陪护床上睡觉,一夜过去,贺京州没喊她,让她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贺家老宅。
贺青山和贺喜橙跑到温暖的三亚海边旅游玩了一圈,提着行李箱,笑容满面,开开心心的回来了。
走进门,贺喜橙感觉屋里冷清清的,对着佣人喊道:“我爷爷奶奶呢?”
佣人回说:“老太太病了,在医院住院。”
贺青山面色一凝,“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佣人低着头不说话。
这个家里的事情,他们做下人的怎么敢胡乱插嘴,贺青山不知道,那一定是贺老爷子没告诉他。
而贺老太太出事,贺老爷子第一时间通知了贺京州。
人在无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最亲最靠得住的人。
贺青山和贺京州在贺老爷子心里的地位谁轻谁重,一想便知。
贺青山拿出手机,作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这个家没我真不行,我才离开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电话打过去,贺青山问说:“爸,听说我妈病了,我妈得的什么病?”
贺老爷子苍凉的声音说:“再生障碍性贫血。”
贺青山反应异常,手机摔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贺喜橙吓了一大跳,“爸爸,你咋啦?”
“爸爸,你别吓我啊,奶奶该不会得绝症了吧?”
“呜——,我的奶奶啊,虽然奶奶有时候骂我可凶了,我不想让奶奶死,呜——”
贺喜橙慌张的从地上捡起手机,问说:“爷爷,我奶奶咋了,我奶奶得的什么病?”
贺老爷子:“再生障碍性贫血。”
学渣贺喜橙:“再生障碍性贫血是个啥病啊?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啊?严不严重啊?”
贺老爷子:“一种骨髓造血功能衰竭的疾病,骨髓无法正常制造血细胞,导致全血细胞减少。”
贺喜橙没听懂。
又是血又是衰竭的,她一听就可害怕,趴在沙发上呜呜哭,害怕奶奶离开她。
贺青山话里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妈怎么会得那种病?”
这种病不应该是贺雨棠得的吗。
忽的,他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对着佣人喊道:“老太太最近是不是吃了之前没吃过的东西?”
佣人说:“没有啊。”
贺青山忽然想到什么,跑到贺老太太的房间,果然,找到了一罐红枣。
他把红枣倒转过来,如他所料,在底部看到一道用划痕做的记号。
他厉声呵斥佣人:“以后红枣这种食物别给老太太吃了!”
佣人委屈道:“这不是我拿给老太太吃的,不知道老太太从哪里翻出来的枣,没跟别人说,自己就吃了。”
贺青山:“我知道,以后看好老太太,一定别让她吃家里的红枣!”
贺喜橙好奇问说:“爸,不就是一罐红枣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不让奶奶吃?”
贺青山忽然紧张担忧的看着贺喜橙,“你最近吃家里的红枣了吗?”
贺喜橙:“我不喜欢吃红枣,从来不吃。”
贺青山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贺喜橙感觉有些不对劲,问说:“爸,红枣和奶奶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贺青山神色变了变,然后说:“没有。”
他把红枣背在身后,往房间走。
关上房门,反锁上,贺青山打开密码箱,把这罐枣放进去。
密码箱里,在这罐枣旁边的位置,树立着一个玻璃瓶,标签上写着:苯。
苯是一种致癌性极强的有机化合物,长期吸入身体里,或者长期吃进身体里,可引发再生障碍性贫血,以及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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