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间的气氛因秦柏舟那番介绍而变得更加微妙且带着几分正式的认可。
然而，总有人试图探寻更多，或许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或许是为了衡量这“未来秦家媳妇”的份量。
一位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的远房表姨笑着开口，语气带着惯常的社交式探究：“苏小姐真是家学渊源，让人羡慕。不知道现在在哪高就呢？想必也是青年才俊，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吧？”
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更直接，也更容易让人尴尬——如果苏酥只是个普通学生或者还没有显赫的工作的话。
苏酥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脸颊微微泛红。
她确实还没正式工作，正在备考研究生，这个场合说出来似乎有点...不够“高就”。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得体地回答。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自然地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秦柏舟侧过头，目光落在提问者身上，唇角带着一丝淡然却不容置疑的笑意，语气平静无波：
“苏酥目前在我门下读研，我很看好她的学术潜力。”
“噗——”桌上不知是谁没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又赶紧憋住。
这话一出，满桌皆静。
“在我门下”这四个字，被他说得极其自然，却又霸道无比。
既回答了问题——确实是学生，又瞬间拔高了层次——辅导老师是秦柏舟本人！这无异于宣告：她不仅家世好，未来的学术道路也由我秦柏舟亲自保驾护航，她的优秀，由我认定！
这护犊子护得，简直滴水不漏，又嚣张至极！
几位叔公交换了眼神，眼底多了几分了然和更深层的认可——秦柏舟这是动真格的了。那位表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地说了句“秦书记亲自指导，那前途无量啊”，便不再多问。
苏酥偷偷在桌下掐了一下秦柏舟的大腿，脸上烧得厉害，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
秦柏舟面不改色，反手在桌下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
席间，苏酥经不住劝，也浅酌了几杯果酒。
饭后，酒意上头，加上一天的精神紧绷，她只觉得头晕乎乎的，眼皮直打架。
秦柏舟见状，便揽着她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带她上楼回自己房间休息。
秦父点头，秦母则一脸担忧。
推开秦柏舟卧室的门，苏酥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
房间很大，陈设却极其简洁，色调是纯粹的黑、白、灰，线条利落，一丝不苟，连书桌上的文件都摞得整整齐齐，像极了它主人的风格——严谨、冷峻、充满距离感。
“跟你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也顾不上那么多，几乎是扑倒在那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大床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属于秦柏舟的清冽松木香气，几乎是秒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苏酥是被窗外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极度整洁的环境，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完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惊呼一声，慌忙跳下床，鞋子都忘了穿，赤着脚就跑出房间。
楼下静悄悄的，宾客早已散场，只剩下明亮的水晶灯还开着。
她扶着楼梯栏杆往下看，只见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秦父秦母和秦柏舟三人，正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着什么。
“秦柏舟！”苏酥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慌张，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点软糯的睡意。
楼下三人同时抬头。
秦柏舟看到她赤着脚、头发微乱、睡眼惺忪的样子，立刻站起身。
苏酥像只受惊后寻找安全感的小动物，哒哒哒地跑下楼梯，径直扑进秦柏舟张开的怀抱里，把小脸埋在他胸口，还依赖地蹭了蹭，完全是无意识的撒娇：“我睡过头了...还以为你走了吓到我了...”
秦柏舟被她扑得微微后退一步，随即稳稳接住她，手臂环住她的腰，掌心自然地贴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明显的笑意：“没走，在等你。睡醒了？还头晕吗？”
这温柔似水的语气和眼神，看得一旁的秦父秦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是他们那个从小冷静自持、情绪极少外露的儿子？眼前这个简直像是被掉了包！
苏酥在秦柏舟怀里赖了几秒，终于彻底清醒，也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秦父秦母惊讶又带着笑意的目光，瞬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整张脸连同耳朵尖都红透了，赶紧又把脸死死埋回秦柏舟怀里，这次是打死也不肯抬头了。
“咳...”秦父战术性地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惊讶。
秦母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笑开了花，赶紧拉着还处在震惊中的丈夫起身：“哎呀，老头子，我突然想起后院那几盆兰花还没浇水...我们去看看，去看看...”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给丈夫使眼色，两人默契地迅速离开了客厅，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明显还需要“温存”一下的年轻人。
听到脚步声远去，苏酥才在秦柏舟怀里发出闷闷的、羞窘万分的声音：“完了...没脸见人了...”
秦柏舟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不仅没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语气满是宠溺：“现在才知道害羞？刚才扑过来的时候不是挺勇敢的？”
秦柏舟牵着依旧脸颊绯红的苏酥回到楼上房间，让她整理好略微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真的不在家吃晚饭了？”秦柏舟看着她依旧有些羞窘的样子，柔声问道。
苏酥连忙摇头，声音小小的：“不了不了...我想回家了。”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尤其是在秦父秦母面前社死的场面，她暂时还没法坦然面对。
“好，听你的。”秦柏舟尊重她的决定，帮她拿起外套和手包。
来到楼下与秦父秦母告别，秦母一脸不舍：“这就走了？厨房都准备做饭了，吃了再走吧？”
“不了，妈，”秦柏舟自然地揽过苏酥，“苏酥有点累了，我送她回去。晚上我也不回来了，住学校那边。”
秦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连忙说：“等等等等！”说着快步走回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古朴雅致的紫檀木首饰盒出来。
她打开盒子，里面红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只玉镯。那玉镯通体翠绿，质地细腻温润，光泽内敛，水头极好，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老物件。
“酥酥啊，第一次见面，阿姨也没什么准备，这个镯子你收着，就当是个小见面礼。”秦母笑着将盒子递到苏酥面前。
苏酥一看那镯子的成色就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后退：“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哎呀，拿着拿着，跟阿姨还客气什么！”秦母硬是要塞给她。
“不不不，阿姨，这真的不合适...”苏酥急得脸又红了，求救似的看向秦柏舟。
秦柏舟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接过了首饰盒，温声道：“妈给你，就收下吧。”他看向苏酥，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她等了这么多年，才有机会把这个送出去。”
苏酥没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秦柏舟已经将盒子合上，放进了她的包里，然后揽着她向父母道别：“爸，妈，那我们走了。”
车子驶出别墅区，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苏酥抱着装有镯子的包，像是抱了个烫手山芋，坐立不安。
“秦柏舟...”她小声开口，眉头紧锁，“那个镯子...看着就超级值钱，我...我真的不能要。我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秦柏舟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紧张的手指，安抚地捏了捏：“没事，收着。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认真交往，不是吗？难道...”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侧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带着戏谑，“苏小姐只是想跟我耍流氓，没打算负责？”
“我才没有！”苏酥立刻反驳，脸颊气鼓鼓的，“我也是很认真的！”
“那不就行了？”秦柏舟满意地笑了，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长辈给的见面礼，安心收着。这是她认可你的心意。”
车子很快到了京大家属楼下。秦柏舟从后座拿出那个装着《辋川别业图》的长盒，递给苏酥：“上楼慢点，早点休息。”
苏酥抱着沉甸甸的画盒，点了点头，心里还因为那个镯子七上八下的。
回到家，天已经彻底黑了。苏父苏母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都松了口气。
“回来了？秦家...没为难你吧？”苏母关切地问。
苏酥摇摇头。
苏酥把那个沉重的画盒放在茶几上，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松了口气：“喏，秦柏舟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回礼。我替你挑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她指了指盒子，没敢先提镯子的事。
苏教授推了推眼镜，有些好奇地打开盒子，一边还说：“这么客气干嘛，还回礼...我们那幅《松下》虽然也不错，但跟秦家可能还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当那幅古老的绢本画轴完全展开时，苏教授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的手甚至开始微微发抖。
“...这...这这这...”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结巴得厉害，手指颤抖地指着画上的落款和印章，“李...李思训？！《辋川别业图》？！真迹？！！”
他猛地抬头看向女儿，脸色都变了：“酥酥！这...这太贵重了！不行！绝对不能收！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苏酥被父亲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啊？很...很贵吗？秦柏舟就说...就说是回礼...我随便挑的”
“很贵吗？！”苏教授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把那个‘吗’字去掉！这是国宝级的文物！价值连城！别说我那幅《松下》了，这东西...这东西够在京市买好几套四合院了！！！”
“啊？！！”这次轮到苏酥张大嘴巴，彻底石化在原地了。
她看着茶几上那幅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画，又想起包里那个沉甸甸的镯子，脑子里嗡嗡作响——秦柏舟家的“回礼”和“见面礼”，都这么...这么吓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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