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把毒茉莉粉撒完,风一吹,掌心空了。她站在关墙上没动,七个人在她身后站成一排,像七根烧焦的旗杆。阿蛮把拨浪鼓往腰带上一别,指了指天,意思是该扎营了。
她点头,转身往山下走。铜印在腰间晃,每走一步都撞着胯骨,疼得清醒。
营地扎在背风坡,草料车翻倒做屏障,义营的人用断矛插地,围出一圈简易营帐。沈知微蹲在火堆边翻账册,手指压着纸角,怕风掀了。火光跳,字迹像蚂蚁爬。
半夜,她忽然抬手按住心口。
不是疼,是烫,像有人往胸口塞了块烧红的铁。她喘了口气,耳边响起一段调子——“摇啊摇,小阿微,茉莉花开你不睡……”
她猛地抬头,帐子里只有火苗晃。
那声音她认得。谢无涯小时候常哼这个,哄她试新毒时别乱动。可这声音不该在这儿,更不该现在响。
她抽袖中银针,针尖刚露,整条左臂突然发麻。试毒针碰到空气,针尾一点点变黑,像被看不见的毒蚀了。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才清一点。那童谣还在耳边,一声接一声,不紧不慢。
她撕了一页账册,用指甲在背面划下音节的频率,三长两短,再三长一短,像心跳被打乱的节奏。写完塞进夹层,顺手把账册压在枕头底下。
天刚亮,她去巡营。
阿蛮迎上来,递水囊。沈知微伸手去接,眼角忽然一黑——阿蛮背后浮出一张脸,眉眼弯着,是谢无涯在笑。
她手一抖,银针脱指而出,直钉进阿蛮左臂。
阿蛮没叫,身体一歪,倒进草堆里。
沈知微立刻扑过去,撕开她袖子,用毒茉莉汁顺着伤口往上涂。汁液渗进皮肉,阿蛮抽了口气,眼神才回来。
“没事。”沈知微低声,“针上没毒,只是封脉。”
她转头对旁边两个义营汉子说:“把她抬进密帐,不准外人靠近。”
两人抬人走后,她卷起自己袖子,用银针划开手腕。血涌出来,她盯着看——血丝里浮着金粉似的颗粒,一明一灭,像是跟着什么在呼吸。
她把血滴在火堆边的陶片上。金粒聚在血珠边缘,围成个圈,像被什么东西吸着。
她盯着看了半晌,把陶片踢进火里。
傍晚,萧景珩来了。
他没带兵,一个人骑马过来,玄色蟒袍沾了尘,像是赶了远路。下马时,手在马鞍上顿了顿,像是胸口不舒服。
他径直走进她帐子,扫了眼案上的军报,拿起一份用朱砂批过的文书,眉头一皱。
“你什么时候改用银粉调朱砂了?”
沈知微没抬头:“我没动过朱砂。”
他把文书放下,从袖中取出个漆盒,放在案上。“换这个用。你左手写军令,容易抖。”
她抬眼:“你怎么知道我左手写?”
“你试毒用右手,写字用左手。”他淡淡道,“习惯改不了。”
她没接话,盯着那漆盒。盒面雕着云纹,边角有个小缺口,像是摔过。
萧景珩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阿蛮的伤,是你刺的。”
“嗯。”
“为什么?”
“我看见谢无涯。”
他背对她,没动。“看见?人来了?”
“在她背后。不是真身,是……幻的。”
帐子里静了片刻。萧景珩从怀中摸出块碎玉珏,往案上一放。玉边沾着点暗红,像是干了的血。
“你血里有东西。”他说,“别用左手碰针,也别碰朱砂。银粉会引它躁动。”
她问:“它是什么?”
“情蛊。”他声音低了点,“母蛊不灭,子蛊不息。”
说完,他转身走了。帐帘掀开又落下,风卷着灰扑进来。
沈知微坐回案前,打开他留下的朱砂盒。朱砂颜色深,泛着暗光,像是混了别的东西。她指尖蘸了点,没变黑。
她把账册拿出来,翻到夹着纸条的那页。童谣的频率还在,她对照着,发现和朱砂盒底刻的一道细纹频率一致。
她猛地合上盒子。
谢无涯送她的机关木鸟还挂在帐角。她取下来,沉甸甸的,木头缝里有股淡淡的茉莉味,不是毒茉莉,是活花的香。
她拧动机关。
木鸟“咔”地一声张嘴,翅膀抖了抖,发出一段声音——正是昨夜她听见的童谣。
她手腕一热,玄铁镯猛地发烫,差点脱手。
她立刻把木鸟按进毒茉莉汁里。汁液“嗤”地冒黑烟,木鸟翅膀僵住,声音断了。
她没松手,等汁液凉了,才把木鸟捞出来。擦干后翻过鸟腹,发现底板有道暗缝。她用银针撬开,里面缠着一截丝线,银灰色,软得像头发。
她取出来,对着火光看。丝线在光下泛着微光,纹路和双鱼玉佩的镶边一模一样。
她把丝线缠上手指,轻轻一拉——线没断,反而震了一下,像是另一头连着什么在动。
她忽然想起谢无涯总把这木鸟别在腰上,从不离身。
这线,是不是一直连着他?
她把木鸟放进陶罐,盖上盖子,又倒了半罐毒茉莉汁。汁液封口,一点气缝都没留。
做完这些,她解开衣领,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细线,上面挂着半块双鱼玉佩。她摸出陆沉给的那半块,拼在一起。玉佩合璧,嗡地轻震,地面的血迹残痕微微颤了下。
她把玉佩按在心口,闭眼。
那股烫感还在,金粒在血里游,像活的。
她睁开眼,把玉佩塞回去,抓起萧景珩留下的朱砂盒,往火堆里扔了一把毒茉莉粉。
火光猛地一跳,映在她脸上,像谁在笑。
喜欢哑女翻身:摄政王的掌心宠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哑女翻身:摄政王的掌心宠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