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相府回廊的檐角,沈知微指尖还残留着木鸟机关边缘那道刻痕的触感。她没停步,径直穿过庭院,袖中那具傀儡的金属碎屑已被她用油纸包好,贴着腕骨藏进内袋。玄铁镯贴着皮肤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
宫里的钟声敲过三响,早朝已开。
金殿之上,长公主端坐偏座,珠帘垂面,只露出一段苍白的下颌。她左手搭在扶手上,指甲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偶尔轻颤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枯叶。大殿中央摆着一具三尺高的傀儡,通体漆黑,关节处嵌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在日光下泛出冷光。
谢无涯站在阶前,一身流云门主的白袍未扣严实,领口歪斜,嘴角却挂着惯常的笑。他抬手一引,傀儡便自行迈步,动作流畅得不像死物。
“就是它。”他说,“昨夜潜入长公主私库,取走一枚玉簪、两页旧账、还有……”他顿了顿,笑意加深,“半块干掉的桂花糕。”
满殿哗然。
萧景珩坐在龙椅侧位,手中朱笔未落,只淡淡扫了一眼:“你承认是你操控?”
“不然呢?”谢无涯摊手,“我闲着没事,养个傀儡替我偷东西玩儿。多有趣。”
“有趣?”长公主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可知那桂花糕,是我女儿生前最后一口吃食?”
谢无涯笑容微滞。
沈知微站在文官末列,不动声色地撩了撩袖口,银针滑至指间。她盯着傀儡右手肘部一道极细的刻纹——起初以为是工匠随意划痕,可当阳光斜照其上时,那纹路竟呈现出一种熟悉的排列:三横两竖,夹一斜钩,正是她在密道骨堆中见过的沈家军残阵起手式。
她指尖微动,借整理衣袖的动作靠近几步,顺势用银针尖轻轻刮下一点金属碎屑。针尖带回的粉末在掌心摊开,纹路依旧清晰可辨。
不是巧合。
“你为何要用沈家军阵法做枢轴?”她突然出声。
全场静了一瞬。
谢无涯转头看她,眼底笑意未达深处,反而掠过一丝极快的暗芒。他没答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傀儡左膝关节。那里原本看不出异样,此刻随着他一按,银线微微震动,显出一行极小的刻字:**“癸未年七月初九,生于辰时。”**
长公主猛地站起,扶手“咔”地裂开一道缝:“那是我女儿的生辰!你怎么可能……”
“也许更该问,”沈知微盯着谢无涯,“这傀儡是谁做的?你从何处得来?”
“哦?”他轻笑一声,眼神却沉了下来,“你以为是我做的?可你看它走路的姿态——左脚比右脚慢半拍,肩轴转动有滞涩,分明是旧伤未愈的人留下的习惯。”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沈知微手腕上的玄铁镯,“有些东西,只有亲手做过的人才懂。”
萧景珩终于放下笔:“查清楚了就好。此傀儡暂交钦天监封存,待进一步查验。”
“等等。”长公主声音发颤,“它的眼睛——为何嵌着我女儿的八字?”
谢无涯耸肩:“也许是制作者想让它记住谁最重要。”
退朝钟响,人群涌动。
沈知微正欲离殿,忽觉身侧一阵风压逼近。谢无涯踉跄一步,似被谁撞了肩膀,整个人朝她扑来。她本能后撤,却被柱子挡了去路。就在两人几乎相撞的刹那,一只旧木鸟从他袖中滑出,直直落入她掌心。
侍卫立刻上前:“大胆!”
萧景珩抬手一拦:“退下。”
沈知微低头,五指收拢,将木鸟紧紧攥住。她再抬头时,谢无涯已被两名黑衣人“搀扶”着离开,脚步虚浮,颈后衣领隐约透出一抹暗红血渍。
她没追,也没说话,只默默将木鸟塞进袖袋。
回到相府回廊,风掀起她的裙角。她靠在柱边,终于取出那木鸟,翻转底部。果然,在原本光滑的底板上,多了一道新刻的痕迹——弯折三道,末端带钩,正是昨夜皇陵地图缺失的那一段路径标记。
她指尖抚过刻痕,还未细想,忽听身后脚步轻响。
回头,只见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立于院门石阶上,玄色蟒袍未披严,银丝暗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他没走近,只静静看着她。
“你不该让他走。”她说。
“他若不想走,没人能拦得住。”萧景珩嗓音低缓,“就像你手里那只木鸟,若它本就是为你准备的,那现在拿不拿,都不重要。”
沈知微冷笑:“所以他当庭认罪,就是为了把东西交给我?”
“或许。”他走近几步,“又或许,他是在提醒你——有些真相,不该由别人告诉你。”
“那你呢?”她盯着他,“你知道多少?关于沈家军,关于那些药人,关于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他没打开,只是放在掌心掂了掂:“这里面有一根珍珠簪,是你落水那天戴的。我一直留着。”
沈知微怔住。
“不是因为念旧。”他抬眼,“是因为那晚救你的人,不是我派去的暗卫。”
她心跳漏了一拍。
“是谁?”
“你自己。”他收回锦囊,“你醒来后不记得了,但你的手一直抓着那根簪子,哪怕昏迷也不松开。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你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想起来。”
沈知微手指收紧,木鸟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谢无涯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因为他怕。”萧景珩声音很轻,“怕你信了某些人给你的答案。”
“比如玉佩?”
他没否认。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檐下铜铃叮当响。沈知微低头看着手中的木鸟,底部刻痕在光下愈发清晰。她想起昨夜纸条上的四个字——“勿信玉佩”。
如今谢无涯又送来这段路径。
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傀儡师,一个让她去皇陵,一个警告她别信指引。
到底谁在说谎?
她抬脚往屋内走,脚步刚迈上台阶,袖中木鸟忽然轻微一震,仿佛内部齿轮被人远程触动。她猛地停下,抽出木鸟,翻来覆去查看。
没有动静。
可就在她准备收起时,木鸟翅膀接缝处,一丝极细的红线缓缓渗出,像血,又像某种染料,顺着木质纹理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声,留下一个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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