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撞上宫桥栏杆的瞬间,沈知微的鞋尖还沾着那滴油膜。她没去擦,只将茶盏往袖中一塞,手腕一翻,银针已滑入指缝。轿夫倒地抽搐,嘴角泛黑,显然是中了见血封喉的毒针。屋檐上人影一闪,袖弩破空而来,直取咽喉。
她顺势滚出轿外,毒茉莉灰从袖口洒出,如细雪弥漫。黑衣人呼吸一滞,动作迟了半拍。就是这半拍,沈知微的银针已钉入他腕脉,弩机脱手落地。她没停,脚尖挑起弩机反手一甩,正中第二人膝窝,那人闷哼一声跪地。
玄铁镯贴着皮肤发烫,她低头看那被制住的刺客——对方衣角翻卷,露出一块焦褐色布片,上面烙着半个狼头纹。她认得,这是北狄军中死士的标记,三年前相府大火那夜,她就在尸堆里见过同样的布。
“谁派你来的?”她蹲下,银针抵住对方喉结。
那人咧嘴一笑,咬破舌底。她早有准备,指尖一挑,银针刺入舌根,蜡丸被挑了出来,黏在针尖上,像一粒发黑的米。
她收针入袖,抬眼就看见萧景珩站在冷院门口。他没穿朝服,玄色蟒袍上银丝暗纹在日光下几乎看不见,手里把玩着一块碎玉珏,像是已经看了很久。
“审得不错。”他说,声音不高,却让四周暗卫齐齐低头。
沈知微垂眸:“不过是些残党余孽,惊扰了王爷。”
“残党?”他走近几步,靴底踩过那枚蜡丸,“北狄死士能混进相府当差三年,还带着军械图潜入宫道行刺,你说是残党?”
她不答,只将蜡丸双手奉上。
他没接,反而盯着她左腕的玄铁镯:“这镯子,陆沉送的?”
“是母亲遗物。”她声音平稳,像在说今日天气。
他轻笑一声,没再追问,只道:“带进去。”
冷院地窖改的密室阴冷潮湿,俘虏被绑在铁椅上,嘴里塞着布,眼神浑浊,嘴里含糊喊着“冤枉”“江湖仇杀”之类的话,舌头歪斜,像是真疯了。
沈知微拎着一壶水进来,倒出一碗,灰粉簌簌落下,溶进水里:“忘忧汤,喝了不疼。”
那人摇头挣扎,她也不逼,只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去翻他随身的包袱。包袱里除了一把短刀,什么都没有。她指尖在刀柄上一刮,刮下一点暗红粉末,凑近鼻尖——是北狄军用的止血粉,遇水变黑。
她回身,端起那碗水,轻轻吹了口气:“你舌底藏蜡丸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疯。现在,你是自己说,还是我用针把话一针针挑出来?”
那人猛地一震,眼神清明了一瞬。
她没等他开口,银针已刺入他舌根,轻轻一挑。蜡丸再次取出,这次她当着他的面拆开,纸条上是一串北狄密语。她扫了一眼,抬头对萧景珩道:“地窖西墙第三块砖后,藏有弩箭五十支,火药两坛,还有半幅军阵图。”
萧景珩终于动了,他走到墙边,抬脚踹向第三块砖。砖碎,露出暗格,里面果然堆着兵器。他伸手摸了摸火药坛子,指尖沾了点粉末,在墙上一抹——火药未受潮,随时能用。
“你怎知此处?”他问。
“蜡丸上的密语用的是北狄军中传令暗码,第三组数字对应‘藏兵’,第四组是方位。”她顿了顿,“而且,这火药味道不对,掺了相府厨房的香料粉,是怕人搜查时闻不出味。”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墨玉质地,正面刻着一个“监”字,笔锋冷峻,背面隐约有纹路,像是双鱼交尾。
他将玉牌放进她掌心。
“从今日起,你为本王耳目,监察相府内外异动。”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有紧急,可凭此牌直通地宫密道。”
沈知微握着玉牌,指尖触到那“监”字的刻痕——深而不利,像是特意磨过,不伤手。她低头:“婢子不过一介庶女,何德何能……”
“你审人不用刑,用毒灰诱供;破密语不靠译本,靠母传边注;连火药里掺香料都能闻出来。”他打断她,“你若只是庶女,那这满朝文武,全是瞎子。”
她没再推辞,只将玉牌收进袖中,动作利落。
萧景珩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你刚才那碗‘忘忧汤’,真能让人开口?”
“假的。”她答得干脆,“毒茉莉灰混水,只能让人放松警惕。他以为自己快死了,自然想留句话。”
“聪明。”他点头,“但太险。下次,别自己试毒。”
她没应,只看着他背影。
他走到门口,忽又回头:“你若真信我,就该知道,这块牌不单是令,也是保命符。”
她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茶盏,将油膜刮下一点,放在玉牌之下:“此物见血则活,婢子已知三处密道以血为引。”
萧景珩盯着那层油膜,忽然抬手,用指尖在唇上一划,血珠渗出。他将血抹在玉牌背面的双鱼纹上,纹路微亮,像被火燎过一眼。
“你若不信,现在还能还回来。”他说。
她没动。
他也没催。
风从地窖口吹进来,带着一丝极淡的茉莉香。她袖中的玄铁镯轻轻震了一下,不是烫,是颤,像在回应什么。
她终于开口:“王爷昨夜批折,用的可是情人蛊血混朱砂?”
他眼神一凝。
她继续道:“婢子在宫井边取水时,银针沾到花粉,遇空气泛紫。那是被蛊血浸染过的毒茉莉,能引动血脉。王爷用它写字,是在试我体内血契是否觉醒。”
萧景珩没否认,只问:“你怕吗?”
“不怕。”她抬眼,“我怕的是,有人想让我醒得不明不白。”
他盯着她,良久,忽然笑了:“你比我想的,更不怕死。”
“婢子只是不想被人当棋子。”她将玉牌握紧,“王爷若要下这盘棋,我愿执子,但不任人摆布。”
萧景珩点头,转身走出地窖。
她跟出去,阳光刺眼,她抬手遮了下。萧景珩站在院中,背对着她,手里那块碎玉珏还在转。
“明日早朝,我会奏请陛下,正式任命你为钦天监副监。”他说,“名头不大,但足够让你光明正大查事。”
她刚要谢恩,他却抬手止住:“别谢我。这块牌给你,不是恩典,是交易。你要替我盯住相府,尤其是——”他顿了顿,“那些不该活着的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相府里,有些人早就该死,却活得好好的。
她刚要答话,袖中玉牌忽然一热。她低头,看见背面双鱼纹正缓缓渗出一丝血线,像活过来一般。
萧景珩也察觉了,他低头看自己指尖的伤口——血已经止住,可玉牌还在渗血。
“它认主了。”他说。
她握紧玉牌,掌心发烫。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记住,牌在人在,牌毁——人未必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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