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街心,指尖绕着银丝,一圈又一圈。阳光晒得袖口发烫,那股热意却不止来自日头——玄铁镯贴着腕骨,像被火舌舔过,黑线自掌心游走,勾出一只衔着半朵茉莉的鸟形印记。
她没动,只将机关木鸟收回袖中,转身就走。
脚步比往常快,却不是逃。是赶。她知道这热不是毒发,也不是蛊动,而是体内某样东西在敲门,一声比一声急。
冷院密室的门在她身后合上,落栓声清脆。她没点灯,直接从药囊取出半块双鱼玉佩,浸入“断念散”溶液。液体微颤,泛起一圈青光,玉佩上的符文竟开始蠕动,像活过来的虫。
她咬牙,银针已滑入指间,三阴交、血海两穴连刺,药力顺着经络逼向心口。刹那间,眼前一黑——
雪。大片大片的雪落在红衣女子肩头。她跪在石坛中央,双手高举一柄短剑,剑尖滴血。四周火把猎猎,有人高喊“圣女归位”,声音如雷贯耳。她回头,望向襁褓中的婴儿,嘴唇动了动,似在说“活下去”。然后火焰腾起,吞没了她。
沈知微猛地抽回针,冷汗浸透里衣。那不是梦。是记忆。她的心跳得不对劲,像是被什么牵着走。
她抬手砸向墙角机关,玄铁镯撞上铁环,一声闷响。暗门滑开,密道幽深,茉莉花香从缝隙里渗出来——不是她种的毒茉莉,是另一种,带着铁锈味的甜,一闻就让人喉咙发紧。
她屏息,踏了进去。
香气越走越浓,混着血腥。她扶着墙,指尖触到湿痕,不是水,是血。密道尽头,光从地宫铁栅透出,映出一个人影——萧景珩蹲在地上,手中朱砂笔蘸着血,正画一道符咒。
他脚边,整整齐齐躺着二十具尸骸,身上烙印清晰可见:沈家军。
她一眼认出那枚烙印。三年前,她在军医营见过,那是她父亲亲定的兵籍标记。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开口,声音稳得不像自己。
萧景珩没抬头,只把碎玉珏在掌心碾了碾,咳出一口血,落在符纸上,像一朵开败的花。
“你不该来。”他说。
“我已经来了。”她走近,从袖中取出玉佩,“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手里?”
他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腕上:“它选了你。”
“选?”她冷笑,“它只会认血。我母亲是相府婢女,死于疫病。你告诉我,一个婢女的孩子,怎么会有北狄皇室的信物?”
萧景珩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另一半玉佩。两半拼合,符文接续,玉面骤然亮起——一幅地图浮现,山川河流勾勒出北狄皇陵轮廓,中心一点红,写着:“圣女之血,启门之钥”。
“你母亲不是婢女。”他声音低下去,“她是北狄最后一位圣女。二十年前,她爱上大胤将领,私逃南下。族人追杀至边境,她将你托付相府,自己回到祭坛,以血祭天,平息战乱。”
沈知微后退半步,撞上石壁。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千百根银针在扎。
“你说谎。”
“我若说谎,玉佩不会认你。”他把玉佩递向她,“你滴血试试。”
她盯着他,忽然抬手,割破指尖,血滴在玉佩接缝处。一瞬间,整块玉震颤起来,光芒暴涨,映出一行北狄古字——“归血之女”。
她盯着那三个字,喉咙发干。
“归血……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必须回去。”他说,“北狄皇位空悬二十年,只等圣女血脉归来。你是唯一活着的继承人。”
她猛地抬头:“那你呢?你为什么也在查这些?你书房里的药人,为什么都烙着沈家军的印?”
萧景珩低头,把玩着碎玉珏,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北狄王庭不会让一个外人掌权。我是北狄王族遗孤,母亲是圣女的妹妹。我们……同母异父。”
沈知微怔住。
“她种的茉莉,只认一个味道。”他抬眼,“而你身上,有那个味道。”
她忽然觉得冷。不是从外头来的,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手腕猛地一烫,玄铁镯开始发红,像烧透的铁。她低头,只见镯子竟在融化,黑液顺着皮肤渗入,左腕皮肉翻涌,仿佛有东西在底下爬。
她强忍痛楚,银针刺向腕心,想稳住经脉。可那黑液不听使唤,一路游走,在掌心凝成一个图腾——狼首衔花,与药人额间烙印一模一样。
她呼吸一滞。
“这是什么?”
“北狄皇室胎记。”萧景珩低声,“只有纯血圣女后裔,才会在觉醒时显现。”
她盯着那图腾,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我不是沈家女儿,不是大胤百姓,而是北狄的——公主?”
“是祭品。”他纠正,“你母亲用命换你活。北狄不会接受一个背叛者的女儿当圣女,除非你完成‘心祭’。”
“心祭是什么?”
他没答,只看着她腕上的图腾,眼神复杂。
她忽然抬手,用银针挑破图腾中心,挤出一滴血,滴在玉佩上。
整幅地图亮起,山川河流化作血线,最终汇聚成三个字——她的名字,用北狄古语书写,意为“归血之女”。
她抬头,盯着他:“你说我母亲死了。可如果她是圣女,为什么不能活着回来?为什么非得烧死自己?”
萧景珩终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轻得像风:“因为圣女一旦背叛血脉,活着就是灾祸。只有死,才能让族人相信她已赎罪。她不是被烧死的——她是自己走进火里的。”
沈知微没动,可指尖的银针已滑到掌心。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我第一眼就知道。”他咳了咳,袖口又渗出血迹,“你给傀儡施针的手法,和我母亲一模一样。还有你身上的味——不是药香,是茉莉。她院子里种了一整片,临死前还在浇水。”
她忽然想起什么:“那块珍珠簪呢?落水时断的那支。”
他从怀中锦囊取出簪子,递给她。簪头刻着一朵茉莉,花瓣间嵌着极小的符文——和玉佩上的如出一辙。
“她留给你的。”他说,“也是信物。”
沈知微接过簪子,指尖发颤。她低头看着腕上狼首衔花的图腾,又看向玉佩上“归血之女”四字。
她不是沈知微了。
或者说,她从来不是。
她是北狄的血,是火里的灰,是二十年前那场雪夜祭坛上,被母亲用命换下来的命。
她忽然抬手,将玉佩按在心口。
“如果我现在拒绝呢?”
萧景珩看着她,把碎玉珏放进她手心:“那你就是叛族者。北狄会派‘清血使’来,一个一个,杀光你认识的人,直到你回去。”
她握紧玉珏,边缘割进掌心。
“那你就该知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笑了,笑得咳嗽起来,血滴在她手背上。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一直等你醒。”
她没再说话,只将玉佩收进袖中,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他在后面问。
“相府。”她头也不回,“有些账,该去清了。”
她走出密道,阳光刺眼。她抬手遮了遮,袖口滑出半块玉佩,边缘符文微闪。
手腕上的图腾还在发烫,像在提醒她——血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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