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指还搭在萧景珩的腕上,脉象沉而乱,像是被什么压着走。她没松手,只把银针收回袖袋,顺手抹了把脸上的灰。血早就干了,混着药灰结成硬壳,一蹭就裂。
萧景珩没动,任她诊着,目光落在她脚边那根银针上。针尖朝东,像指着什么。
“你还能走?”他问。
“不能走,就别问。”她松了手,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阿蛮从暗处扑出来扶住她,雪貂在袖口抖了抖耳朵,鼻翼抽了抽,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味儿。
萧景珩蹲下来,和她平视。这个动作让副将愣了下,铁骑围了一圈,没人敢出声。
“你没杀他们。”他说。
“我解了他们。”沈知微喘了口气,“他们记得自己是谁,比死有用。”
萧景珩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黑檀木匣,打开。里面是块银纹玉牌,刻着一个“监”字,边缘有细密的毒藤纹路——那是钦天监独有的防伪印。
“从今天起,相府内外,你可调三成暗卫。”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查人,查事,查香。不必报我,只报事实。”
沈知微盯着那块牌,没伸手。
“你是赏我?”她问。
“不是赏。”他合上匣子,直接塞进她手里,“是你赢来的。三成暗卫,不是我给的,是你从地宫里带出来的命换的。”
她终于接了。玉牌冰凉,贴着手心,像一块刚从井底捞上来的石头。
阿蛮打手语:现在就去?
沈知微摇头:“先回马车。我得睡一觉,不然待会儿看谁都像傀儡。”
萧景珩让人清出主车,自己跟在她身后。阿蛮抱着机关鸟走在最后,雪貂突然炸毛,一口咬住她袖口,不让她往前。
她低头看,雪貂眼睛盯着车轮印,爪子在地上划了三道。
沈知微回身,盯着那串车辙看了两秒:“有人来过。”
“刚走。”阿蛮比划,“马蹄轻,没载人。往相府西角去了。”
萧景珩眯眼:“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它闻得到。”沈知微指了指雪貂,“它怕毒,但认得北狄人用的马料——混了狼骨粉。”
萧景珩没再问,只让人调了一队暗卫,悄悄跟上去。
马车里,沈知微靠在角落闭眼。萧景珩坐在对面,批奏折。朱砂笔尖一顿,一滴血落在“赈灾”二字上,晕开成花。
她睁眼:“你又用血混朱砂?”
他没抬头:“习惯了。”
“情人蛊压不住北狄血脉,你就拿自己血喂它?”她冷笑,“活人比死人有用,这话你也听过?”
萧景珩终于抬眼:“你既然知道,何必问。”
“我不问。”她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递过去,“但你再咳一次,我就扎你。”
他接过针,没扔,夹在指间:“你破了情蛊,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还能动?”
“因为我知道。”她闭上眼,“你血里有茉莉香,和我娘种的一样。你不怕蛊,因为你本来就是北狄人。”
车内静了两息。
萧景珩没否认。他从怀中锦囊里取出一支珍珠簪,轻轻放进她掌心。
“她救过我一次。”他说,“现在,我信你一次。”
沈知微没动,簪子压着手心,有点疼。
马车停在相府外时,天刚擦黑。沈知微醒得干脆,跳下车就往冷院走。阿蛮紧跟着,雪貂从袖中探头,一路嗅着墙根。
井道口封了新土,但沈知微一眼看出不对——土色太匀,像是刚翻过又踩实的。
她蹲下,从药囊掏出银针,蘸了点毒茉莉汁,涂在井壁一道刻痕上。汁液渗进去,不到半盏茶工夫,壁缝里渗出一丝青烟。
“有人用傀儡丝传信。”她低声,“还没断。”
阿蛮打手语:要断吗?
“不断。”沈知微冷笑,“让它通着。我们放点东西进去。”
她从袖中取出机关鸟,打开腹腔,塞进一个微型香囊。香囊里是解毒粉混着假茉莉香——闻着一样,点着就冒黑烟。
“放西角门梁上。”她说,“谁要点真香,机关鸟翅膀一合,烟就喷他一脸。”
阿蛮点头,轻身跃上墙头。沈知微站在井边,忽然弯腰,从土缝里抠出一小片灰烬。
她捻了捻,凑近鼻尖。
“厨房灶灰。”她说,“火色偏青,是北狄秘法点的香。他们没换。”
萧景珩站在院外,没进来,只远远看着她蹲在井边的样子。风吹起她袖口,露出那截玄铁镯,金线微微发烫。
他转身对副将说:“三日后,相府夜宴。她若要人,随时调。”
副将迟疑:“您真信她?”
“不信。”萧景珩扣上披风,“但我信她手里的针。”
夜深,相府西角门梁上,机关鸟静静立着,双翼微张。沈知微坐在冷院房顶,手里捏着那块玉牌。
阿蛮递来一碗热茶,她没接。
“他们还在。”她说,“不止一个。井底的香没断,厨房的火没灭,连马料都还是那个味儿。”
阿蛮打手语:等他们动手?
“不等。”沈知微把玉牌塞进袖中,“我们点一把火,看谁先烧起来。”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是地宫出来后默写的北狄密语残片。上面有一行字:**血未冷,脉未断,狼影藏于檐下**。
她把纸撕了,扔进茶碗。茶水变黑,浮出一圈细纹。
阿蛮盯着那纹路,突然打手语:这字迹……像陆沉的。
沈知微没抬头:“不像。”
她把碗推到一边,站起身。
“是陆沉的,但不是他写的。”
(第一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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