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教主倒下的地方,砖石还在冒烟。
沈知微的手还按在星图上,掌心血迹被地缝吸得干干净净。她没动,不是因为伤,而是左腕的玉佩忽然开始震动,像有东西在里面敲。
萧景珩从墙边走过来,碎玉珏已经收回袖中,脸色发青,走路却稳。他看了眼她手腕,又低头盯着星图中央那道连接帝星与将星的红线,声音压得很低:“它在认你。”
“不是认我。”她终于抬手,把玉佩摘下来,指尖一搓,边缘一道细缝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一粒银珠,“是它记得这东西。”
那是三年前她在《百草毒经》夹层里找到的机关引芯,当时不知用途,只觉得形状像命格印痕,便偷偷镶进玉佩内侧。如今看来,它和这星图本是一套。
她将玉佩轻轻按回地面。
白光骤起。
不像刚才那种散乱的辉芒,这一回光束凝成一线,顺着星轨游走,像是有人拿着灯在地下穿行。光过之处,原本模糊的刻痕逐一清晰——山形、水脉、墓道分支,甚至守陵人换岗的时辰标记都浮现出来。整座北狄皇陵的结构,完整铺展在两人脚下。
最后,光停在一处密室上。
位置偏南,不靠主殿,也不临祭坛,反倒挨着一处废弃的药窖。门是双层铁铸,墙上刻着半句偈语:“血不开门,魂不归位。”
萧景珩蹲下身,用指甲刮了刮那块砖面:“这不是地图。”
“是什么?”
“是钥匙。”他抬头看她,“它要我们去开门。”
沈知微没接话。她盯着那行偈语,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写在窗纸上的最后一句话——“门后无尸,唯有始因”。那时她不懂,现在却脊背发凉。
若皇陵密室里没有尸体……那当年被焚毁的北狄圣女,到底去了哪里?
她正想再探手试一试玉佩反应,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口多了个人影。
不是活人。
是个傀儡,穿着洗旧的青布衫,脸上涂着淡粉,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刚讲了个笑话。它站在那儿,脚不沾地,离地三寸悬着,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姿势恭敬得近乎滑稽。
但沈知微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谢无涯惯用的传信傀儡,模样总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连站姿都学他本人那种漫不经心的劲儿。只是眼下这具,眼眶里嵌的不是琉璃,而是一对幽蓝小灯,一闪一灭,像在呼吸。
傀儡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躺着一封素笺。
沈知微没急着接。她从袖中取出机关镊子,夹住信封一角,在灯焰上掠过。纸页微卷,却没有烧,反而渗出一丝极淡的香。
茉莉。
不是普通的茉莉,是带毒的那种——她亲手培育的品种,花香能让人短暂失忆,连梦都会断片。
她瞳孔一缩。
这种花,全天下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相府冷院底下埋着的那株死根,另一个……是她娘生前藏在妆匣里的种子。
傀儡静静等着,笑容没变。
她用银针挑开封口。
信纸展开的瞬间,字迹浮了出来,墨色泛紫:
**“科举舞弊案主谋乃二皇子萧明煜,其手中握有换子密卷。”**
话音未落,纸张自行碎裂,化作粉末飘散。可那些碎屑没落地,反而在空中盘旋一圈,聚成一缕气雾,轻轻拂过她的鼻尖。
又是那股香味。
这一次更清晰,像是有人把整朵花碾碎了揉进风里。
她猛地抬头。
墙角的傀儡已经不动了。脸上的笑还挂着,可眼眶里的蓝灯暗了。它身子一晃,关节咔地松开,整个人塌成一堆木块,散在地上。
只剩一只手里还攥着半截丝线,黑漆漆的,像是用头发绞成的。
萧景珩走过去,捡起一段看了看,忽然道:“这不是送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你看它手指。”他把那截残肢翻过来,“指腹有磨损,是最近才活动过的痕迹。而且……”他顿了顿,“它来之前,应该先去过别的地方。”
沈知微心头一跳。
谢无涯的傀儡从不空跑。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他已经查到了什么,又不想亲自露面。
而现在,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送来一条关于“换子密卷”的消息。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堆木屑,忽然问:“你说,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儿?”
萧景珩没答。他走到星图边缘,伸手摸了摸那道逆命阵的刻痕,指尖带回一点血渍——是她之前滴的。
“也许。”他慢慢说,“他知道你会解开命格。”
“或者。”沈知微弯腰拾起玉佩,重新扣回手腕,“他知道,只要情蛊发作,我们就只能出现在这里。”
两人同时沉默。
密室里只剩下星图微弱的光,映着满地狼藉。
许久,萧景珩开口:“换子密卷……如果真在二皇子手里,那就说明二十年前的事,根本没结束。”
“不止没结束。”她走到密室投影前,指尖点在那个药窖位置,“有人一直在等这一刻。”
“等什么?”
“等双煞命格相融。”她抬头看他,“等一个既能打开皇陵密室,又不会被反噬的人。”
萧景珩眼神一沉。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那场大火烧死的不只是北狄圣女,还有一整个王朝的秘密。而如今,这个秘密正通过一张地图、一封信、一缕香气,一点点爬回阳光底下。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把玉佩塞进袖袋。
“既然他想让我们知道。”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切下去,“那就顺着这条线走。”
萧景珩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不怕这是个圈套?”
“怕。”她也看他,“但我更怕不去走。”
他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环,却又停下。
“还有一件事。”
“你说。”
他从怀里掏出一片残纸,是刚才信碎后落下的一角。此刻正贴在他掌心,被体温烘得微微发软。
“这纸。”他递过来,“不是宫造的料子。”
沈知微接过一看,眉头皱起。
纸面粗糙,纤维杂乱,像是民间土坊手工所制。但在右下角,有个极小的印记——三片叶子围成圈,中间一朵花。
她认得这个标记。
那是母亲早年用来包药的小纸,专门找城西一家老纸坊定做,一年只供百张。
后来那家店被人烧了,老板吊死在井里。
她说不出话。
萧景珩看着她脸色变化,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把那片纸紧紧攥进掌心。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
是某种金属零件落地的声音,清脆,短促,像是傀儡体内断裂的机簧。
她猛地回头。
刚才那堆木屑中,一只傀儡的手指正缓缓转动,指尖朝上,像是在指什么。
可它已经没有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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