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级台阶刚踩实,沈知微胸口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杀了他。”
这次她没回头,也没手抖。她只是把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压进袖口暗槽里,左手按住腕上的玄铁镯——那镯子还在发烫,像是贴了块烧红的铁片。
她往前走了一步。
第五级。
锁链声近了。不是从下面传来,而是从两侧岩壁里渗出来的,哗啦、哗啦,像有人拖着铁链在墙里爬行。
萧景珩落在她身后半步,碎玉珏在掌心打了个转,没出鞘,也没说话。他知道她现在不想听人开口。
第六级。
蓝焰灯台忽然一跳,火光斜照下来,映出前方地面上一道道拖痕。泥土泛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碾过,又像是干涸的血迹。
第七级。
第一具人影出现在阶梯拐角。
披着破甲,肩头露骨,手里握着一杆长枪——枪尖刻着“沈”字,是沈家军制式兵器。
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整整二十个,排成两列,缓缓从下方升上来。他们脚步一致,关节发出咯吱声,像是生锈的机关被人重新拧动。
沈知微停步。
她没拔针,也没后退。她只是抬起右手,在指尖轻轻一划。血珠冒出来,顺着指腹滑到指甲边缘。
她弹指。
血滴飞出,落在最前那药人额心。
那人猛地一震,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被惊醒。他双膝一弯,竟单膝跪了下去,头垂得极低。
沈知微眯眼。
不是攻击,也不是失控。这反应……像是臣服?
她再走一步,逼近那药人面前。对方不动,也不抬头,只从鼻腔里发出短促的呼吸声,像在压抑什么。
她抽出三枚银针,分别刺入风府、哑门、神庭。
针落的瞬间,药人浑身抽搐,眼白翻起,口中溢出黑血。可下一息,他突然抬手,将长枪横放于地,双膝彻底跪倒。
然后,第二具也跪了。
第三具。
直到最后一个,二十具药人齐刷刷伏地,额头贴着石阶,动作整齐得如同操练多年。
沙哑的声音从他们喉咙里挤出来:
“拜见……少主。”
沈知微站在原地,没应声,也没动。
她只觉背上一阵发紧,仿佛有东西在皮下游走。她知道那是狼图腾的金纹,正随着血脉共鸣缓缓浮现。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一滴一滴落在石阶上,渗进缝隙。那些血迹没变黑,也没被吸收,反而在蓝焰下泛出淡淡的金光。
她明白了。
这些药人不是靠蛊虫控制的傀儡。他们是活人试药后留下的残躯,意识模糊,但血脉深处仍认得圣女之血的印记。
她是钥匙,也是主人。
就在这时,长阶尽头的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
“不错,你终于懂了。”
一人缓步走出。
黑袍裹身,颈间缠着一条不断扭动的黑色锁链——那不是铁链,而是一条活蛊盘绕而成,节节蠕动,散发腥臭。
沈知微认得这气息。
百毒教义父。
她没说话,只把银针在掌心摆成三角阵型,指节微微发力,随时能弹射而出。
义父停下脚步,离她还有十步距离。他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漆黑如墨的虫形物——巴掌大,形似蜈蚣,却生着一对翅芽,腹部有九节环纹,正一下一下地搏动,像颗活的心脏。
“情蛊母蛊。”他轻声道,“二十年前你母亲封印它,今日,我要用你来重启它。”
沈知微冷笑:“你想让我变成第二个祭品?”
“不。”义父摇头,“你是容器,不是祭品。你母亲用自己的血封了它,我要用你的血唤醒它。”
他话音未落,手中母蛊突然张口,发出一声尖锐鸣叫。那声音不入耳,却直钻脑髓,沈知微眼前一黑,耳后伤口再度渗血。
与此同时,跪地的药人们齐齐抬头。
他们的眼珠原本浑浊泛红,此刻却被一层黑气覆盖,瞳孔缩成细线,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白牙。
他们缓缓站起,长枪抬起,枪尖对准的不是沈知微——而是她身后的萧景珩。
沈知微心头一紧。
她立刻明白:母蛊正在争夺控制权。药人只认圣女血脉,但若母蛊先完成咒引,就能强行逆转忠诚。
她不能再等。
她反手割开手掌,鲜血淋漓。她一把抓住最近那具药人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抹在他额心。
血落的刹那,那人眼中黑气一颤,红光复现,随即低头,重新跪下。
她转身,再抹一具。
又一具。
每一具药人被她血触碰,都会短暂恢复清明,重新向她跪拜。
但她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母蛊的侵蚀。第十具刚跪下,第一具已开始颤抖,眼中的红光再次被黑气吞噬。
义父站在远处,嘴角含笑:“你以为你能一个个救过来?你的血,够染满这二十具躯壳吗?”
沈知微不答。她只是咬牙继续。
第十一具。
第十二具。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指尖发凉。失血让她脚步虚浮,但她没停。
直到第十五具跪下,她忽然顿住。
她抬头看向义父,声音冷得像冰:“你说要用我的血唤醒药人军团。”
“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抓我?为什么非要等我主动开启石门?”
义父一怔。
沈知微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不能碰我。一旦你动手抓我,母蛊就会失效,对不对?只有我自愿滴血,药人才会真正臣服。”
义父的笑容僵了半瞬。
沈知微笑了:“所以你演这场戏,就是为了逼我自己流血,让母蛊借机渗透,是不是?”
义父沉默片刻,忽然拍手:“聪明。难怪她选你。”
沈知微不再废话。她猛地抬手,将最后一枚银针钉入自己虎口穴,剧痛让她精神一振。她冲向最后一具药人,血手按上其额头。
那人浑身一震,双膝落地。
二十具药人,全部跪她。
她喘着气,站在中央,像立于王座之前。
义父看着这一幕,非但不怒,反而大笑:“好!好一个血脉主宰!可你忘了——”
他高举母蛊,厉声喝道:“情蛊母源,不在你血中,而在你心上!”
话音落,母蛊猛然振翅,一头扎进他颈间活蛊锁链。
刹那间,整条锁链爆开,化作无数细小蛊虫,如黑雾般扑向药人们。
药人们集体仰头,张口吸入黑雾。他们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鼓起虫状游走痕迹,双眼由红转黑,长枪再次举起。
这一次,枪尖齐齐对准沈知微。
她站在原地,没躲。
她只抬起沾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还在跳。
“杀了他”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轻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苏醒。
她忽然想起母亲最后的画面。
雪夜,祭坛,黑陶碗里的血。
她说:“勿承我命。”
可她还是来了。
她还是醒了。
她还是成了少主。
她缓缓抬头,看向义父,声音很轻:“你说母蛊在我心上?”
义父冷笑:“它早已寄生你心脉,随你出生而眠,随你觉醒而动。你每流一次血,它就强一分。”
沈知微点头。
然后,她做了一件事。
她把右手食指伸进嘴里,狠狠咬破,再抽出时,指尖鲜血淋漓。她对着地面,画了一个符。
不是《百草毒经》里的解毒阵,也不是驱蛊咒。
是沈家军传令时用的“血令符”。
她画完,一掌拍下。
血符亮起,金光一闪即逝。
二十具药人同时僵住。
他们手中的长枪,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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