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还停在半空,玄铁镯裂开的缝隙里露出那块泛着幽蓝光的玉佩。她没收回手,也没再往前一步。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焦味,混着毒茉莉炸开后留下的腥气。墙角碎石还在往下掉,几根银丝垂在空中,微微颤动,像是还没死透。
谢无涯靠在屏风边,手指紧紧攥着木鸟,指节发白。他喘得厉害,脖子上的红痣已经变成暗紫色。他抬眼看了沈知微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它认你。”
沈知微没应声,只是把玉佩放进琉璃皿中。玉一落底,地面那些残余的银丝突然抽了一下,接着一根接一根地朝皿底爬去,缠上玉佩边缘,像是在嗅探什么。
她盯着那团纠缠的丝线,慢慢从袖中取出一根金针。针尖在灯下闪了一下,她伸手拨开最外层的丝,露出里面一根更细的金属线。这线不是天然生成,是人工绞合的,中间夹着一小片纸。
“这不是普通的傀儡丝。”她说。
谢无涯挪到桌边,低头看那纸片。上面有字迹,但残缺不全,只看得出几个北狄文字的轮廓。他皱眉:“祭文?谁会在傀儡丝里藏这个?”
沈知微没答。她把金针轻轻挑进纸缝,想把整张取出来。可就在针尖触到纸面的瞬间,那纸突然冒烟,迅速卷曲、发黑,最后化成灰烬。
她立刻用湿布盖上去,压住余烬。等掀开时,布面上留下半个印记——狼首衔月,线条扭曲,和陆沉背上的图腾相似,却又不一样。
谢无涯盯着那痕迹看了两秒,忽然冷笑:“这不是北狄正统祭文。这是篡改过的,用来召唤叛族之魂。”
沈知微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想借疫病唤醒不该醒的东西。”他抬手抹了把脸,“而且这人懂西域蛊术,还知道怎么改写符咒。”
沈知微沉默片刻,把湿布收进袖袋。她重新看向那团缠绕玉佩的银丝,低声说:“既然它能追踪我,那就让它继续走。”
谢无涯明白她的意思。他咬破指尖,血滴在木鸟眼睛上。鸟腹弹出三只巴掌大的傀儡鸟,翅膀由薄铜片拼成,尾羽带着倒钩。
他将鸟放在地上,轻推一把。三只鸟贴着地面飞出,顺着银丝延伸的方向钻进墙缝。
沈知微退回实验台旁,手里一直捏着那块玉佩。她没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墙缝处的动静。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第一只鸟回来了。它翅膀断了一边,落地时滚了两圈。谢无涯捡起来,打开鸟腹机关,里面的小镜片上映出最后一段画面——一双黑色官靴,鞋尖绣着银线云纹。
沈知微眼神一紧。
那是司礼监掌印的制式靴。
谢无涯把另外两只鸟也召回来,都没了动静。他抬头看沈知微:“他在看着我们。”
沈知微点点头,顺手把玉佩塞进袖中。她转身走到药柜前,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糖丸。白色的,圆滚滚的,闻起来有股甜香。
她把糖丸放在琉璃皿旁边,又把玉佩拿出来摆在另一边,然后退后几步,像是放弃了追踪。
谢无涯明白她在演。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袖子,傀儡丝在他掌心盘成一团,随时准备出击。
两人就这么等着。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定,是习惯掌控局面的人才会有的步伐。
门被推开。
裴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香囊,脸上带着笑。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石和断裂的银丝,目光最后落在沈知微身上。
“你终于肯见我了。”他说。
沈知微没动,也没说话。
裴琰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靴子踩过一块碎瓷,发出轻微的响声。就在这瞬间,谢无涯袖中丝线暴起,像蜘蛛网一样扑向他的脚踝。
丝线缠上他右脚的刹那,裴琰居然没躲。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反而扬起。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他说。
沈知微快步上前,手里金针直刺那根主丝的中枢节点。金属线被挑开,里面夹着的符纸再次暴露。这次她早有准备,用浸过药水的绢布盖上去,拓下了完整的残文。
她刚要收手,裴琰突然笑了。
“你以为你是猎人?”他盯着她,“其实你一直是饵。”
话音未落,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
一道深红印记出现在他心口,形状像花瓣,边缘还在跳动。沈知微左腕的子蛊突然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拉了一下。
她闷哼一声,后退半步。
紧接着,实验室里所有沾过她手的东西开始震动。药柜门自动弹开,瓶罐炸裂,粉末四散。灯架倒塌,火苗溅到墙上,烧出一片黑痕。
谢无涯手臂上的傀儡丝反噬,几根直接扎进皮肉。他咬牙撑住,另一只手拼命控制木鸟。
沈知微忍着痛,用金针封住手腕三处穴位。热流被截住,子蛊的感应暂时断开。
她抬头盯着裴琰,声音冷得像冰:“你不是只为看我痛苦而来。”
裴琰靠在门框上,嘴角溢出血丝。他喘了几口气,才低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在宫里,在‘朱砂’里。”
说完,他闭上眼,任由傀儡丝将他牢牢捆住,整个人悬在半空。
沈知微没动。她看着他,又低头看向地面。
一片碎瓷从裴琰袖中滑出,落在砖缝间。边缘沾着一抹红色,还没干透。
她蹲下身,用银针轻轻拨开碎瓷。
朱砂。
不是普通的朱砂。这种红太亮,带着一丝暗金,像是混了别的东西。她记得这种颜色——秋闱毒案那天,她喝过的茶盏上,墨迹就是用这种朱砂调的。
她盯着那抹红,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朱砂本不该出现在毒案现场。它是批奏专用,只有内阁和司礼监能用。而那天的毒墨,偏偏掺了这种料。
她缓缓抬头,看向被缚在空中的裴琰。
他仍闭着眼,呼吸微弱,但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
沈知微站起身,手指捏紧那片碎瓷。她没说话,也没松手。
实验室角落,一只被打翻的琉璃皿里,残留的疫病粉末正缓缓渗入地面裂缝。一丝极细的银丝从砖缝中探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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