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波士顿的夜晚已带上明显的凉意。创界科技那个曾让陆辰轩焦头烂额的项目,在团队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攻克了最核心的技术瓶颈,成功通过了内部里程碑演示,获得了高层的高度认可。持续数月的重压骤然释放,项目组举行了简单的庆祝活动。那天晚上,陆辰轩回到家时,脸上带着久违的、真正松弛下来的笑容,眼神清亮,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林晚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她也为他感到无比高兴。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份成功的喜悦,只是陆辰轩心中一个更大计划的前奏。项目压力的解除,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个酝酿已久、却因现实重压而一直深藏的盒子。那个关于“未来”的承诺,是时候以一种郑重而难忘的方式兑现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辰轩显得比平时更加忙碌,但忙碌中透着一种隐秘的兴奋。他下班后偶尔会“加班”,电话也变得有些神秘,接听时会刻意走到阳台或书房。林晚星起初以为又是新的工作安排,还打趣他“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陆辰轩只是笑笑,不置可否,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她当时未能读懂的、温柔而坚定的光。
他确实在精心策划一件事。他避开了所有可能泄密的风险,没有咨询任何朋友,独自秘密进行。他重新联系了那位曾为他们拍过毕业照的、mIt摄影协会的学弟,以“想给晚星一个学术纪念惊喜”为由,请求帮助。他精心挑选了地点——mIt那间他们曾无数次一起熬夜、讨论、分享过无数个深夜的物理系顶楼小实验室。那里有他们共同的奋斗记忆,窗外是璀璨的查尔斯河和波士顿天际线,意义非凡。他定制了一枚戒指,设计简洁而独特,指环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和相遇的日期,以及一个代表“不确定性原理”的极小符号(Δx Δp ≥ ?\/2),寓意着即使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但他们的关系是确定的基石。他甚至偷偷练习了一段告白的话,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对着空气反复修改措辞,像个准备重要报告的学生,紧张又郑重。
周五晚上,陆辰轩对林晚星说:“明天晚上有空吗?项目结束了,带你去个地方,庆祝一下,也……有点事想正式跟你说。”
他的语气平静,但林晚星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她心里微微一动,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跳莫名加速,脸上有些发烫,点了点头:“好啊。”
周六傍晚,陆辰轩开车带着林晚星来到了mIt校园。夜色下的校园宁静而庄严,古老建筑里的灯火与夜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他没有去餐厅,而是径直将车停在了物理系楼附近。
“来这儿干嘛?”林晚星有些疑惑,跟着他走进熟悉的大楼,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陆辰轩走到那间小实验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实验室里没有开主灯,但与林晚星想象的不同,里面并非一片漆黑。房间中央的实验台上,点着几盏柔和的暖黄色小台灯,光线温馨而集中。台面上收拾得异常整洁,没有散乱的稿纸和仪器,反而铺着一块深蓝色的天鹅绒布,上面放着一个打开的古朴木盒,盒内衬着黑色丝绒。实验室原本用来投影的白幕布被放了下来,旁边连接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最让林晚星怔住的是,窗边架设着一台专业的三脚架和相机,相机后,那个熟悉的摄影学弟正笑着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一瞬间,林晚星明白了。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涌上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瞬间就湿润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辰轩。
陆辰轩走到白幕布前,打开了电脑,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简单的标题:“致林晚星——我们的不确定性与确定性”。他转过身,面向她,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脸颊也有些泛红,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的羞涩。这在他身上是极少见的。
“晚星,”他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却格外清晰,“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地方,记录了我们太多共同的记忆。在这里,我们为了一道难题争得面红耳赤,也为了一个突破欢呼雀跃;在这里,我见过你熬夜后疲惫却专注的侧脸,也记得你帮我核对数据时认真的模样。”
他操作电脑,幕布上开始自动播放一张张照片。有他们埋头在草稿纸堆里的偷拍,有在图书馆角落并肩学习的背影,有在校园里漫步的瞬间,有毕业时穿着学位服的灿烂笑容,还有最近在公寓阳台上一起看夜景的温馨合照……每一张照片,都对应着一段共同的时光。
“从燕园到mIt,从北京到波士顿,我们走了很远的路。”陆辰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声音渐渐稳定,充满了感情,“这条路,有坦途,也有崎岖。我们争吵过,迷茫过,也为彼此的努力骄傲过。我记得你因为我忘记你生日而哭红的眼睛,也记得你在雨夜里等我回家的身影;我记得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的每一个拥抱和那句‘我相信你’。”
他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林晚星的眼泪无声地滑落,那些共同经历的酸甜苦辣,此刻都化作了巨大的感动。
“物理学告诉我们,世界在微观层面充满不确定性。”陆辰轩顿了顿,指向幕布上最后定格的图片——那是一个简洁的薛定谔方程波形函数图,但波函数已经“坍缩”为一个清晰的心形图案。“但我知道,对于我而言,最大的确定性,就是你。”
他走上前一步,从实验台上的木盒里,取出了那枚戒指。戒指在台灯下闪烁着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目光如同最纯净的星辰,充满了诚挚、爱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宣判的紧张。
“林晚星,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意外,也是最确定的幸运。我不确定未来我们会遇到多少挑战,不确定生活会给我们出什么样的难题,但我确定,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不确定。我想和你共度余生,分享每一个平凡的清晨和夜晚,迎接每一个已知和未知的明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你愿意,给我这个荣幸,嫁给我吗?”
实验室里安静极了,只剩下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和彼此急促的心跳声。林晚星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理性又笨拙、固执却温柔、与她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雨的男人。所有的犹豫、不安、对未来的担忧,在这一刻,都被巨大的幸福和确信冲散。她用力地点头,声音哽咽却清晰无比:“我愿意!陆辰轩,我愿意!”
陆辰轩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无比灿烂的笑容,眼中也有泪光闪烁。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戴在了林晚星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然后,他站起身,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林晚星也用力回抱着他,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尘埃落定的安心。
一旁的学弟用相机忠实记录下了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窗外的波士顿夜景璀璨如星河,而实验室内的这一刻,比星空更加闪耀。这个充满公式、代码和冰冷仪器的地方,此刻被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承诺所温暖。
良久,两人才稍稍分开。陆辰轩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温柔地吻上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承诺的重量和未来的期许,绵长而深情。
“谢谢你说愿意。”他在她耳边低语。
“谢谢你……准备了这一切。”林晚星看着手指上闪烁的戒指,又哭又笑,“特别是这个……Δx Δp ≥ ?\/2,亏你想得出来!”
“因为你就是我宇宙里,最确定的常量。”陆辰轩笑着,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安排盛大的庆祝。只是手牵着手,在星光下沿着查尔斯河走了很久很久,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畅想着模糊却充满光亮的未来。手指上的戒指微微发烫,提醒着他们,一段全新的、更加紧密的旅程,已经正式开始。
然而,当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现实的问题也悄然浮上心头。回到公寓,林晚星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幸福感依旧充盈,但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该怎么告诉父母?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婚礼要怎么办?两个家庭,两种文化背景,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是另一场需要智慧和耐心去应对的“协调战”了。幸福的顶点之后,是绵长的、需要共同经营的下坡路。但这一次,他们紧握彼此的手,心中充满了携手面对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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