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目光死死锁定在面前的多个监控画面上。旧塔寨废墟的无人机影像显示，林枭的手下正在悄无声息地布置着什么——不是祭奠用品，而是重火力点和爆炸装置。
“长官，信号分析结果出来了。”技术员小李快步走来，递上一份报告，“我们截获的这段加密通讯，九成可能是林枭的声音。”
雷战接过报告，目光扫过那些技术术语，最终停留在结论部分：“声纹匹配度97.8%，内容为清除指令，明确提及目标‘猎鹰’。”
猎鹰。陈默的代号。
控制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陈默的身份已经暴露，林枭不仅设下陷阱等待警方上钩，还计划在行动开始后处决陈默。
雷战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内心的恐慌。陈默不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卧底。三年来，他们一起策划了无数次行动，陈默每次都从死神手中逃脱。但这次不同，这次是明明白白的死刑判决。
“联系上总部了吗？”雷战问道，声音因紧张而略显沙哑。
通讯员摇头：“所有请示都已发送，但尚未收到回复。总部正在召开紧急安全会议，据说有高层泄密的可能。”
雷战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高层泄密——这个可能性他们讨论过无数次，但始终没有确凿证据。现在，这个怀疑几乎被证实了。为什么林枭总能提前一步？为什么陈默的身份会突然暴露？答案只有一个：警方内部有林枭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副手周峰低声问道，“按照原计划，我们还要两小时才能行动。但陈默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雷战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与陈默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夜，在城郊的安全屋里。陈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是我收集到的最后一批证据，”陈默递过一个加密硬盘，“足够将林枭和他的保护网一网打尽。”
“差不多了，”雷战当时说，“下次行动后，你就可以归队了。”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即将获得自由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忧虑：“我担心林枭背后还有更大的鱼。如果现在收网，那些人会继续逍遥法外。”
“你的安全更重要。”雷战坚定地说。
现在回想起来，陈默的担忧全都成了现实。林枭不仅察觉了卧底行动，还精心设计了这个反包围陷阱。更可怕的是，警方内部有人为他提供庇护。
雷战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准备营救行动。”
控制室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长官，没有总部的批准...”周峰试图劝阻。
“没有时间了！”雷战打断他，“等总部批准，陈默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负全责。”
命令下达，整个特别行动组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雷战将队伍分为两组：A组由周峰带领，按原计划前往旧塔寨，但只做佯攻，目的是牵制林枭的主力；b组由他亲自指挥，直扑陈默所在的城西仓库区。
“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救出陈默，其次是收集林枭犯罪证据。”雷战在出发前对b组队员强调，“尽量避免交火，但如果遭遇抵抗，准许使用致命武力。”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敲击着车辆顶棚，像是为这场冒险行动奏响的战鼓。雷战坐在指挥车里，看着平板电脑上陈默的定位信号——那是植入陈默皮下组织的微型追踪器发出的，只有在最危急时刻才会激活。
信号很弱，时断时续，表明陈默可能正处于信号屏蔽区，或者追踪器已经受损。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好兆头。
“距离目标地点还有十分钟。”驾驶员报告。
雷战打开通讯器：“各单位注意，到达预定位置后按计划c行动。狙击手就位后报告。”
“一号位就位。”
“二号位就位。”
“三号位...”
通讯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静电干扰打断。雷战心头一紧，这种干扰通常意味着对方使用了高级信号屏蔽设备。
“切换备用频道。”他下令。
切换到备用频道后，通讯恢复正常，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更加凝重。林枭的准备越充分，陈默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
车队在距离仓库区一公里外停下，队员们悄无声息地潜入雨幕中。雷战通过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仓库区的情况。表面上，这里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几个守卫在门口抽烟聊天，巡逻队按时经过。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异常——守卫的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每个人的站位都经过精心设计，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
更令人担忧的是，仓库二楼的几个窗口都有微弱的反光，那是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长官，热成像显示仓库内有十五到二十人。”狙击手通过耳麦报告，“其中一人在最里面的房间，可能是陈默。”
雷战皱眉。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在这样的防守密度下，强行突破必然会造成伤亡，而且很可能危及陈默的安全。
他必须做出决定：是冒险强攻，还是等待更好的时机？
就在他犹豫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周峰急促的声音：“长官，旧塔寨这边有情况。林枭的主力正在撤离，只留下少数人做样子。他们可能察觉了我们的行动。”
雷战的心沉了下去。林枭不仅设下了陷阱，还预判了警方的应对。如果主力不在旧塔寨，那他们在哪里？
答案显而易见。
“撤退！全体撤退！”雷战对着耳麦大喊，“这是陷阱，林枭的主力就在我们周围！”
但为时已晚。
第一声枪响划破雨夜，接着是密集的交火声。仓库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整个区域陷入黑暗，只有枪口的火光不时照亮雨中的身影。
“我们被包围了！”耳麦里传来队员的惊呼，“对方人数众多，火力猛烈！”
雷战蹲在掩体后，大脑飞速运转。他们中了林枭的圈套，对方早就料到警方会营救陈默，所以故意放出处决的消息，引诱他们前来。
“各单位交替掩护，向东南方向突围！”他下令道，同时举枪还击。
雨声、枪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般的画面。雷战看到两名队员中弹倒地，但他无法前去救援，子弹像雨点一样倾泻在他们周围。
“长官，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周峰在通讯器中大喊，“我带人吸引火力，你们找机会突围！”
“不行！不能丢下任何队员！”
“这是命令，长官！”周峰的声音异常坚定，“救出陈默，为我们报仇！”
通讯中断了。雷战眼睁睁看着周峰和几名队员向相反方向冲去，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这个机会是用生命换来的，他不能浪费。
“b组跟我来！”他对着剩余队员喊道。
他们趁着火力被吸引的间隙，向仓库内部突进。一路上，不断有队员倒下，但没有人退缩。每个人都明白，今天要么救出陈默，要么全部死在这里。
冲进仓库内部，雷战立即根据记忆向陈默可能被关押的房间突进。走廊里，他们遭遇了顽强抵抗，子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呼啸，墙壁上布满了弹孔。
“手榴弹！”一名队员大喊。
雷战迅速扑倒在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摇摇头，爬起来继续前进。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个房间门口。门锁着，雷战示意爆破手安装炸药。
“三、二、一，引爆！”
门被炸开的瞬间，雷战第一个冲进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把椅子倒在地上，旁边有几截被割断的绳子。
陈默已经不在这里。
“搜！他一定还在附近！”雷战命令道。
队员们迅速搜查房间，终于在墙壁上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仓库的地下室。
雷战毫不犹豫地钻入通道，两名队员紧随其后。通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伏击。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铁门。雷战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地下室很大，里面堆满了木箱和货架。陈默被绑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浑身是血，显然已经遭受过酷刑。而站在他身边的，是雷战最不愿见到的人——赵伟民。
“雷队长，恭候多时了。”赵伟民举枪对准陈默的太阳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我早就说过，你太感情用事，成不了大事。”
雷战举枪瞄准赵伟民，手指扣在扳机上：“放开他，赵伟民。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赵伟民大笑：“无路可逃的是你们吧？外面全是我的人，你们冲不出去的。”
“为什么？”雷战痛心疾首地问，“你是一名警察，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誓言？”
“警察？”赵伟民嗤笑，“警察的薪水能买得起豪宅跑车吗？能让我儿子上国际学校吗？雷战，别天真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就在这时，陈默突然抬起头，对雷战使了一个眼色。那是他们多年前约定的暗号——准备行动。
雷战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放下武器，赵伟民。”雷战缓缓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该放下武器的是你！”赵伟民怒吼，“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就在这一瞬间，陈默猛地向后撞去，椅子重重砸在赵伟民身上。赵伟民猝不及防，枪口偏离了方向。
雷战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地击中赵伟民持枪的手臂，他惨叫一声，手枪掉落在地。两名队员迅速上前制服了他。
雷战冲到陈默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你怎么样？”
陈默虚弱地笑了笑：“还死不了...快走，林枭在仓库里埋了炸药，定时装置已经启动。”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地下室一角突然传来滴滴的警报声。
“带他走！”雷战对队员喊道，同时扶起陈默，“能走吗？”
陈默点头，在雷战的搀扶下勉强站立。他们迅速沿原路返回，赵伟民被两名队员押着跟在后面。
回到仓库一层，交火仍在继续，但明显已经接近尾声。警方虽然损失惨重，但逐渐控制了局面。
“炸药！仓库有炸药！”雷战大声警告，“全体撤离！”
听到警告，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火，开始向仓库外撤退。生死关头，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雷战搀扶着陈默，随着人流向外冲去。就在他们即将冲出仓库大门时，陈默突然停下脚步。
“证据...”他虚弱地说，“林枭的犯罪证据，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别管证据了，保命要紧！”
“不...”陈默挣脱雷战的手，向相反方向跑去，“没有证据，一切就白费了...”
雷战咒骂一声，紧随其后。他们穿过浓烟和混乱的人群，来到陈默的临时办公室。保险柜就在墙角，陈默迅速输入密码，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放着几个厚厚的文件夹和一个硬盘。陈默将这些东西塞进背包，背在肩上。
“现在可以走了吧？”雷战焦急地问。远处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陈默点头，两人再次向出口冲去。就在他们踏出仓库大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冲击波将两人掀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的地面上。雷战挣扎着爬起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检查了一下陈默的情况，还好，只是暂时昏迷。
仓库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即使在暴雨中也不断蔓延。幸存的警员和组织成员四散逃离，没有人再关心战斗。
雷战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救出了陈默，抓获了内鬼赵伟民，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周峰和多名队员牺牲，行动完全失败，林枭和他的主力依然在逃。
“长官，”一名队员跑来报告，“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抓获八名嫌疑人，但林枭和墨鱼不在其中。”
雷战点点头，并不感到意外。林枭从来不会亲自涉险，他就像一只蜘蛛，躲在网的中心，等待猎物上钩。
雨渐渐小了，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但战争还远未结束。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废墟，声音嘶哑地问：“我们赢了吗？”
雷战苦笑着摇头：“我们活下来了，这就算赢了吧。”
陈默艰难地坐起来，从背包里取出那个硬盘：“这里有林枭所有的犯罪记录，还有他在警方内部保护网的名单。”
雷战接过硬盘，感觉它重若千钧。这个小小的装置里，装着无数人的命运。
“欢迎归队，陈默。”他轻声说。
陈默望着燃烧的仓库，眼中没有重获自由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坚定。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说，“林枭不会善罢甘休的。”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增援终于到了。但雷战和陈默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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